屋内靜谧無聲,窗外北風呼嘯。
溫尋身上還是那件單肩吊帶睡裙,外頭披的牛仔衣松松散散落下去,肩頸鎖骨隐隐約約的曲線,手臂清瘦白皙,後頸瓷白如玉。
整個人毫不顧忌地趴在他肩膀上,吸着鼻子一抽一抽的,仿佛一隻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江聲隐猝不及防,被她咬得輕輕皺了下眉,低眼的瞬間,眸子裡又撞上此情此景。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還是嗅到了她身上那股甜甜糯糯的清香;不是常見的香水沐浴露的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很難形容的甜糯香。
江聲隐頭一回聞的時候,還以為是香蕉牛奶的味道,後來他才發現并不是。
溫尋身上的味道要比香蕉牛奶更淡一點,更香一點,但具體是什麼他也形容不出來。
他盯着看了幾秒,反應過來,又把頭轉開看向窗戶:“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該喝了酒來找你的,别哭了。”
江聲隐咕噜咕噜滾了幾下喉嚨,說話聲音有點兒啞。
溫尋聞言還是不動,還是趴在他肩上,沒個要起來的意思。
舉動直白坦蕩,絲毫不藏着掖着。
這就是溫尋,從大學的梧桐過道初見,到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她一直都是最有理,最潇灑,從不顧及任何的那個。
她從未改變過。
江聲隐安靜待了一會兒,強行忽略掉脖頸處女孩兒輕輕淺淺的呼吸抽泣,伸手把外套撿起來給她披好,一下下輕拍着她的背,也沒再說什麼。
直到過了不知多久。
溫尋回過神來,忽地起身扯開距離。
水潤清亮的眸子定定盯着他,卻不說話。
江聲隐也垂着眼與她對視。
這會兒沒再躲開了。
溫尋心裡暗罵他氣人,臉上的表情卻很淡定。
鼻尖眼睛都有一點紅,看着就像是他欺負了她一般。
卻又偏偏不跟他說話,她沒有挪開眼睛,也不趕他走,仿佛在故意挑逗他的自控力,一把将身上的外套脫了,又要去扯腿上的被子。
江聲隐瞥開頭站起來。
惹不起他還不能走麼?
江聲隐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背對着她說了句:“溫尋,男人沒幾個好的,要好好保護自己。”
他雖然愛她,但也不會趁人之危幹那種事。
可是别人心裡想的什麼,怎麼會讓她輕易看出來?
溫尋眼裡的神情微微一滞,下意識扭頭看他。
江聲隐沒再看過來,他個兒高步子大,一步跨到門口,手搭到門把上,卻沒有擰鎖扣的舉動。
他緊緊捏着另隻手裡的香蕉牛奶,指尖因充血變成不自然的白。
溫尋是個急性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會兒情緒過去,理智稍稍回籠,她又覺着,白天是那個阿若故意挑事,江聲隐又不知道,自己剛剛生氣咬他,跟他發脾氣是自己不對。
溫尋想着抿了抿唇,主動開口問:“你還有事?”
她聲音小小的,語氣帶了一點哽咽。
“沒了。”江聲隐的聲音也沒好到哪兒。
溫尋眼睛還看着他。
但是江聲隐一直偏着頭,溫尋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她又說:“我睡覺了,你自便。”
溫尋說着正要轉開腦袋,又聽見他忽然說。
“溫尋,你為什麼……”
溫尋心髒重重一跳,仿佛未蔔先知了他接下來的話。
她下意識緊緊抓住被角,面無異色地等着他的下半句。
江聲隐終于轉過頭來看着她。
他的眼睛好紅。
整個人看着濕漉漉的,半點精神都沒有。
這一刻的江聲隐很難形容,就仿佛,仿佛平日裡在别人面前那個談笑風生的江小少爺根本就是他僞裝出來的。
事實上,他還在當年分手時的那場滂沱大雨裡,從未真正走出來。
“你……”溫尋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江聲隐蓦地出聲打斷她。
他沒有給她任何緩沖的時間,直接問:“你為什麼非要和我分手?”
因為你去了H國。
因為我一直找你都找不到。
這明明是兩個人都知道的,心照不宣的答案。
可是這一刻,溫尋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們彼此都很清楚,這答案隻是事情的導火索,而并非分手的真正原因。
溫尋一眨不眨與他對視,似乎過了很久,她才勉強說了一句:“我們不合适……”
顯然,這句話并不能起到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