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聲隐說着垂下眼,眼睛亮亮的看着溫尋。
如同等待父母誇贊的孩童那般,等着她的回答。
溫尋卻在此刻回過神來,不輕不重握住江聲隐清瘦卻不顯蒼白的腕骨,扯開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她擡起微微發紅的眼,定睛看着他,腳步往後,溫尋已經離開了江聲隐的懷抱。
江聲隐的面容被窗外璀璨的燈火照出紅藍交錯的顔色,眼眸漸暗,他像個遊走在燈火闌珊間的“旅行者”,迷茫而不知所措。
大概還有孤寂吧。
但是前兩者的沖擊太大了,以至于讓溫尋來不及發現這一點。
溫尋自己其實也有感到孤獨的時候,也有在城市間漂泊不定的迷茫和無錯。
但大多時候她都是很清醒的,清醒地感受着孤獨和痛苦,清醒地走在自己的路上,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唯獨面對江聲隐,每每感受到他心裡那股炙熱強烈又有點小心翼翼的愛時,她才會猶豫,甚至忍不住在心裡感歎:自己究竟有什麼好,有什麼與衆不同的魅力?
怎麼就能讓江聲隐心甘情願地瞞着所有人愛了這麼多年。
他難道就不會累,不會疲憊,不值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去愛他嗎?
溫尋偏頭看着窗外飄飄灑灑往下墜的雪,臨近元宵,京城的溫度已經有了回升的迹象,嚴格講,窗外飄的已然是春雪了。
春雪不會過多停留,幾乎是落下來的一瞬間就化成水,躺得到處都是,她看着樓下那條滿是水漬的青石小路,心想,春雪來得快去得也快,美也隻是昙花一現的事,實在沒什麼好留戀的。
溫尋想着轉回眼,看着他,突然很認真地說:“江聲隐,我愛過你的,是你讓我知道,愛情是很美好的。但是……我們的人生還很長,不能一直站在原地不往前走,所以,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身後電視機裡放着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大耳朵圖圖》,長得圓頭圓腦又招人喜歡的胡圖圖小朋友總是情緒飽滿,無懼無畏地跟爸爸媽媽,鄰居同學,還有自己的朋友小怪分享、探索着各種看似有趣又歡快的事兒。
整個房間都被歡聲笑語包裹其中,顯得輕松又熱鬧。
溫尋輕輕笑了下,在這樣的熱鬧氛圍裡繼續跟江聲隐說:“好吧,你不回答我就繼續說了?”
“江聲隐,你要學着放下過去,别再因為我消耗自己,别再喜歡我了。”
“喜歡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很累的,也沒有意義,你應該試着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比如你之前嘗試過的賽車,釣魚,蹦極啦,或者你不是喜歡新聞嗎?你還可以回去電視台上班的。”
“你這麼優秀,要是投了簡曆,肯定有很多家電視台搶着錄用……”
“你怎麼知道的?”溫尋話說一半,卻被江聲隐忽然出聲打斷。
溫尋:“?”
溫尋一臉茫然,反問的時候都有點小結巴:“我、我知道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分手後走不出來,嘗試過賽車,釣魚,還有蹦極那些的?”江聲隐說着蓦地彎腰湊近,視線放到與她齊平,一雙黑眸深沉如夜,好一會兒才拉着長長的調子悠哉悠哉點頭道:“哦,我明白了!”
溫尋被他那胸有成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打岔說:“你明白什麼就明白了?别在這裡亂說了……唔,我肚子好像突然有點兒餓,江學長,你先去做點好吃的,解救一下我的胃好不好?”
“噓,先别打岔,吃的一會兒再做。”他豎起食指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眼睛還是一眨不眨看着溫尋,接着上一句說:“我明白了,原來你說的不喜歡我,喜歡别人的話都是騙我的。其實暗地裡呢,沒少偷偷打聽我的消息,對吧?”
溫尋假裝平靜地聳肩,一邊歎氣道:“打岔的是你好不好,想象力怎麼那麼豐富?我是聽外婆說的,你之前不是經常去看外婆的嗎?”
“嗯,那我再說一句?”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遲疑着點了下頭。
江聲隐擡頭湊近在她嘴角輕落一吻,然後微微擡眼,看着她一雙如星空般璀璨耀眼的眸子,問:“如果是我遇到很為難的事情,不得已說謊話騙你,離開你,你去看我姥姥的時候,會跟她說想我的細節嗎?”
溫尋抿了抿唇,臉蛋兒有點發燒是怎麼回事。
結果沒等她說出什麼,下一秒,整個人就被江聲隐擡手按進懷裡,他又低頭在她鼻尖兒輕咬一口,眼睛彎彎地輕笑着說:“溫小兔,我可是你十八歲情窦初開時第一個愛上的人,是用胡圖圖小朋友的花貓雨傘換來的,喜歡我又不丢人,你幹嘛總是藏在心裡不肯承認呢?”
溫尋定定看着他。
她什麼話都沒有說,也沒躲開眼,垂在身側的手指卻不自覺捏緊了衣服下擺的那個小角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