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狐疑的目光,江聲隐連忙說:“不是我喊我媽過來的,我也不知道她從哪聽說的。”
這話聽着似乎沒有什麼可信度,但溫尋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事實上,江聲隐雖然是個男生,從小也沒有受過什麼白眼冷落。
但他的心思卻是要比一般的男孩子細膩很多,就像昨晚,他問她要不要叫黃雨婷過來,溫尋隻是稍稍遲疑,他就立刻意識到,溫尋不想見他媽媽。
可能是出于對他們兩個人未來關系的迷茫,又或者是她覺得她傷害了他,所以沒有勇氣面對他的媽媽。
無論是什麼,江聲隐都理解,也都尊重她。
因為他不想讓溫尋為難,不想讓她在自己這兒感受到的依然是無盡的壓抑和選擇。
溫尋知道,在這燈火流離的城市霓虹間,江聲隐是她唯一的後路和彼岸。
她想,哪怕她這一生走錯九十九步,直到最後一步她回頭,江聲隐都會在身後等着她,給她依靠,給她懷抱。
他就是這樣一個癡情的人。
癡情得好像一個傻瓜。
溫尋想着,沒忍住輕輕一笑。
江聲隐不明所以,問她:“你笑什麼,不相信我?”
溫尋還是笑,笑着擺手:“不是,我相信你。但是我現在肚子好餓好餓呢,江學長,你去給我買點好吃的好不好呀?”
江聲隐:“那你的嗓子。”
溫尋立馬:“我沒事。”
接着又說:“我如果不舒服的話,會跟你說的,放心吧。”
江聲隐眼睛還是上下打量她,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哦”了聲,說:“你想把我支走,去跟黃女士說我的壞話啊?”
溫尋:“……”
溫尋沒有說話,面上表情很淡定地與他對視。
心裡想的卻是,啧啧,有時候她也是真的很佩服江聲隐,人怎麼可以聰明到這個地步呢?他仿佛長了透視眼似的。
随便擡頭掃一眼就能把她看穿。
話雖是這麼說,但江聲隐最終還是妥協了。
遲疑兩三分鐘,他就陪她回去手術室門口,剛準備給她倆簡單熱個場,旁邊的黃女士已經催促他趕緊下去給溫尋買早餐去,接着又說:“哎喲,你瞧瞧,小尋這臉色都白成什麼樣了,一看就是昨天晚上熬了一夜,早上又沒吃東西,低血糖犯了是不是?”
“阿隐你這孩子也真是,這麼大個小夥子了一點都不會照顧人,”黃雨婷十分親切溫柔地拉着溫尋的手,一邊毫不避諱地吐槽自家兒子,一邊笑着繼續說:“小尋啊,咱倆得有好久沒見了吧,你怎麼越長越漂亮了?果然是大明星哦,不說别的,光是這氣質,這身段,啧啧,簡直比阿姨年輕的時候還要好看呢!”
溫尋聽黃雨婷這麼說,一時都有些愣神,她沒想到,這麼久沒見,黃雨婷對她依舊這般溫柔随和。
她本以為,黃雨婷也是來警告她離江聲隐遠一點的。
溫尋想着,彎起眼睛笑了笑,輕聲說:“阿姨年輕時候的照片就很好看,現在更好看了,感覺像我們的同齡人一樣。”
黃雨婷聞言,臉上頓時樂開了花,直接拉着溫尋去旁邊休息椅上細聊了。
江聲隐懶懶地抱着胳膊在旁邊聽了半分鐘,實在沒忍住舉手,找抽道:“媽,您這兒也太會自誇了吧?”
黃雨婷:“……”
黃雨婷:“唉,不是,我說你怎麼還沒去買飯?”
說着就要拿包作勢抽他,江聲隐連忙立正站好,說了句“溫小尋,快擋着點”的話,這才轉身下樓。
江聲隐走後,黃雨婷的表情态度也沒變,還是拉着溫尋跟她聊天兒,誇她懂事、孝順。
說她是個好孩子。
溫尋也一直笑着聽她說,并不插話,直到好一會兒,她突然沒忍住抽了抽鼻子。
黃雨婷一愣,忙問她怎麼了。
溫尋笑着搖搖頭,腦袋轉過去偏到一邊。
面上表情淡淡的,看着倔得很。
黃雨婷看着她,也沉默下來,半晌,又拉着溫尋的手放在自己手裡拍了拍。
開口,語氣依然輕柔:“小尋,阿姨知道你心裡苦,有些話也不便跟阿隐說,那你跟我說說好不好?你不要把我當成他媽媽,就當做普通長輩,當成你爸爸媽媽的朋友就行。怎麼樣呀?”
溫尋不知道向“普通長輩”傾訴是否真的有用,但黃女士畢竟是江聲隐和江聲明的媽媽,而她與她卻是什麼關系都沒有。
黃女士如果知道她對江聲隐做得那麼多狠心絕情的事,一次次毫無底線地傷害他,拒絕他,怎麼可能不怪她,不讨厭她。
溫尋扯着嘴角笑了笑,又搖搖頭,最終沒有說什麼。
她想,沒有人能幫她走出那座名叫命運的牢籠,無論是一直在身後默默注是她的江聲隐,還是這麼多年未見,依然真切友好的黃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