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柳裕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壓制住,無法動彈,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與意識分離,大腦無法控制自己醒來。
“鬼壓床?”柳裕想皺眉,眉毛卻如死了一般。
夢中的場景還在繼續,變成果凍一般的怪物迅速向柳裕蠕動,當柳裕發現自己在做夢時,夢境中的自己就已經動不了了。
“咚!”一聲巨響,粉色的碎肉炸開,如仙女散花似的,在半空中飛散開來,一部分落在了柳裕的身上,柳裕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落在柳裕身上的肉就像是蛆,扭動着,蠕動着,越來越多的碎肉爬向了柳裕。腐敗的,惡臭的,柳裕的心裡直犯惡心。
不過,來這個世界這麼多年,柳裕什麼世面沒見過?就算是有人的肚子被剖開,白花花的腸子流出來,包裹着排洩物的大腸被壓破,黃色的固體炸了一地,紅的白的黃的交織在一起,柳裕也能夠面不改色。
有的碎肉已經爬上了柳裕的臉頰,好像要将柳裕一整個人包裹起來。柳裕調整呼吸,閉着雙眼,神色淡然。
“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清常靜,常清淨矣。”
碎肉已經爬到了柳裕的嘴邊,躍躍欲試,好想要鑽進柳裕的嘴裡。
柳裕仍然閉着雙眼,隻是心裡胡亂默念着。
“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柳裕感到自己的靈魂變得輕飄飄的,慢慢地回歸了自己的身體。柳裕這次可以正常地張開雙眼。
葉景瑜撲在床上,撐着腦袋看柳裕。柳裕拍了一下葉景瑜。
“嗯?”葉景瑜眨巴着大眼睛,大眼睛在日光的照射下顯得閃閃發光。
“像個傻瓜。”
“嗯??”葉景瑜奇怪了,“柳兄,為何說我是傻瓜?”
“說你傻就是傻。我睡覺的時候是不是一動不動像個屍體特别安靜?”
葉景瑜坐起身來,翻身将柳裕壓在身下:“你是說,我剛剛沒有趁人之危,所以很傻?”
柳裕想要推開葉景瑜,卻沒能推開,葉景瑜地胸膛堅如磐石。葉景瑜握着柳裕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微微喘着粗氣:“放心,夫人,我不是那樣的人。”
“你剛剛在和我說話?”柳裕有些懵。
葉景瑜眨着眼看他:“不然呢?”
“我知道了你剛剛口誤,好了這次我就原諒你,下次再口誤……”
“你忘了。”葉景瑜聲線淡淡的,聽不出感情。
柳裕哂笑:“我沒了那段記憶,就說明我不是那樣的人了。我過去的記憶構成了現在的我。”
“我隻認你這個人。”葉景瑜在柳裕的臉頰上落下一吻,便移開了身子,讓柳裕得以解脫。
屋子裡的光線越來越暗,似乎有個龐然巨物将光線堵住,柳裕和葉景瑜同時看向窗外,天已經黑了。
剛才還是明亮的天空,而現在卻是黑暗籠罩。
柳裕下了床打開門,忽而狂風大作,強勁的風将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帶動着整個屋子也一起搖動。
陳年的木屋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發出了“嘎吱嘎吱”的悲鳴。
屋頂上掉下來一塊生肉。這塊生肉像是從某種脊椎動物的身上砍下來的排骨。
“啪”地一聲。
一道黑影閃過,撲在了生肉上。
“吸溜。”
葉景瑜看得仔細,這個黑色的東西就是當時進入房間時一閃而過的那玩意兒。
小黑東西的眼睛鼓鼓的,紅紅的,好像馬上就要突出眼眶。葉景瑜上去一腳踩在了黑色物體上。
“嗚嗚嗚嗚嗚嗚嗚……”柳裕和葉景瑜都聽到了一串哭聲。
這種哭聲很像小孩子,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柳裕給葉景瑜使了個眼色,葉景瑜便挪開了腳,黑色的軟體馬上就不哭了。
經過這回,柳裕了解到,這種生物喜歡吃生肉,怕人,性格膽小溫順。他大膽走過去,一隻手将小黑拎了起來。
小黑黏糊糊的,身體上有好多液體,觸感像史萊姆。将小黑拎起來之後,柳裕才發現這小東西有八隻觸手。
“嘤嘤嘤……”
這是小黑發出的聲音。
柳裕聽到這聲音就笑了:“你哭什麼啊……”
話還沒說完,柳裕便聽到了身後門被打開的聲音。
“葉景瑜,什麼情況?”
葉景瑜跟了柳裕三年,當了柳裕三年的傀儡,柳裕早就已經習慣使喚葉景瑜了。
柳裕對葉景瑜的稱呼通常就是“小傀儡”“傀儡”“葉景瑜”,不過“葉景瑜”這樣正常的稱呼出現的頻率比較高。
雖然被柳裕害死過一次,葉景瑜卻并沒有想要報仇的迹象:“有人進來了。”
來人正是端木澤。
“兩位,睡得怎麼樣?”
端木澤微笑着,嘴角咧到了耳根,十分詭異。柳裕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個是因為皮膚幹燥導緻的。
“小黑可還照顧得周到?”
柳裕道:“何事?”
端木澤并未作答,而是慢慢變得透明。
最後消失了。
葉景瑜道:“這是他的神識。”
随後,二人便向端木澤誦經的地方追去。
殿門緊緊地鎖着,裡面傳來微小的、低沉的誦經聲。柳裕緊握劍柄,手臂肌肉緊繃,将劍拔出劍鞘,寒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