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之中,迷迷糊糊柳裕便覺得有一陣微弱的風吹了過來,這風隻集中在柳裕的耳邊,好似有人專對着那一塊兒用嘴呼着氣。柳裕隻覺得一陣寒意從脊背上直透下來,他下意識想要睜開眼,眼睛卻好似千斤重,無論怎樣都睜不開。想要動動手指,卻動不了,别說手指了,就是連腳趾他都動不了。
“鬼壓床?”
柳裕心中暗想。
正在思索到底是鬼壓床還是中了什麼術法,柳裕忽然覺得心髒一陣狂跳,就像是心房流過了大量的血液,讓他忍不住想要咳嗽。
此時卻是咳不出來。
換一種說法,他感到自己被很重的物體壓在身下。他很明确這就是物體,不是人,因為人是有體溫的!
雖是哪裡都動不了,但五感尚存。那吹氣的氣口馬上就要吹到他的嘴邊了。
到了下巴……
到了下嘴唇……
到了……
“就是現在!”
柳裕微微凝神,集中注意,狠狠張開了自己的嘴,向那對自己吹氣的物體咬了過去。那物體人模人樣,想要逃走,可臉皮子被柳裕咬着,哪裡還逃得了?柳裕能夠感覺到,這個物體在他的身體上痛苦地扭動着,而他隻是咬着,死死地咬着,大有要咬下來一塊肉之勢。
最後那物體逃走了,打碎了柳裕房内用于裝飾用的花瓶。柳裕的嘴中留下了它的一塊肉。
這樣看來,剛剛對着柳裕吹氣的就是一個生物了。
花瓶破碎的響聲驚動了睡在偏房的葉景瑜。屋外響起了徒弟葉景瑜的聲音:“師尊,你還好嗎?”
窗外是一片昏黃的燈光,想必就是葉景瑜提着燈籠來關心他的師尊來了。昏黃的燈光與皎潔的月光交織在一起,就像是身着一黃一白的兩個舞者用水袖跳着舞,将兩條水袖交纏在了一起。
柳裕壓低了聲音,聲音中帶着些許沙啞:“無妨,不過一隻野貓來将花瓶打碎了。”
葉景瑜見柳裕有意隐瞞,便也不再多問:“那麼徒弟便退下了。”
“好,你退下吧。”柳裕道。
“是。”聲音剛落下,柳裕便看見門外的燈光暗淡了下去。豎着耳朵聽見徒弟打開偏房的門再關上之後,他安心地躺回了床上。
柳裕要将口中的肉吐出來,卻發現那坨肉早已變成了一灘血水,散發着屍臭,在自己的嘴巴裡。
立馬,柳裕被惡心吐了,極緻的反胃讓他差點把苦膽都給吐出來。
經曆了這麼一遭,柳裕心中也覺得很奇怪,那個東西到底是個什麼?什麼樣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大半夜的在别人耳邊哈氣,會不會有點太暧昧了?
況且,柳裕心中思忖,自己也沒有招惹什麼人。平日裡做的最大的運動就是開門,沒什麼工作内容就躺在床上攤屍。就連社交都沒有,何來得罪人這一說?
突然,心髒又是一陣十分劇烈的跳動,跳得很快,讓柳裕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倏地,心髒又回到了原來的頻率。但是轉而又變成了讓人難以忍受的心絞痛。柳裕想,他年紀輕輕,也沒有失過戀,心髒怎麼會如此不健康!
科學一點來說,剛才那會兒柳裕就是遭受到了夢魇。夢魇的根源,就是他平日裡壓力很大,這不是表面上能看的出來的,而是潛意識。柳裕的潛意識裡,他的壓力很大。
柳裕試圖從多個角度去解釋為何今天睡覺會遭到這樣的對待,難不成還是因為他不夠适應這具身體?
他的身體裡血液在血管中翻騰湧動,柳裕甚至能夠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身體上每個毛細血管就連一個細微的變化都能被柳裕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身體好像十分需要某種物質,十分需要某種物質來補充身體匮乏的能量。
但問題是,柳裕也不知道自己所匮乏的是什麼東西,在黑夜中,他好像看見自己雙手上的血管開始發光,紅色的血絲布滿了他的全身,炙熱爬滿他的全身,讓他在床上翻滾,想要熄滅燃燒在身體上的火焰。
在痛苦中,柳裕感到疲憊,昏昏沉沉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之時,隻覺得頭痛欲裂,痛不欲生。
一名白衣長者立于柳裕的床側,不語。
柳裕見來者是生人,便立馬坐直了身子,調整好紊亂的氣息:“你是?”
長者不語,扔給了柳裕一隻小白瓷瓶子。
柳裕看着長者深邃的黑眼睛,好像要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什麼東西。長者仍是不語,昂了昂首,示意他将瓶子打開。
柳裕拔開了瓶塞,将瓶子一倒,隻見一顆黑乎乎圓溜溜的小藥丸滾了出來。
“吃。”
一句話就一個字,簡短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