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柳裕果斷拒絕,三步并兩步走至門邊。
還沒碰到門鎖,葉景瑜一把抓住柳裕:“你覺得逃得了嗎?”
走不了了。不好的預感襲來,自首相當于狼入虎口。本以為葉景瑜隻是鬧着玩玩兒,看樣子是要來真的。柳裕的心不可抑制地動蕩,微微地抽搐:“你要做什麼?”
葉景瑜微微一笑,嘴角向上揚起:“當然是報答師尊當年的恩情。”
柳裕定了定心神,另一隻手撫上葉景瑜的手臂,用最柔和的聲音道:“舉手之勞不足挂齒,贈人玫瑰手留餘香嘛。當年收留你,是我應該做的。”
柳裕兩次三番裝傻退步,葉景瑜卻不放過,步步緊逼:“師尊當年一箭穿心之恩,徒兒定會終身銘記。這樣的恩情還不回報,徒兒也不知如何存活下去了……”
陰風吹過,殘燭熒熒,搖曳生姿,映出柳裕地上修長的黑影。不知是不是柳裕的幻覺,竟沒有在地闆上看見葉景瑜的影子。
一句老人的話在柳裕腦中閃過——鬼是沒有影子的。
柳裕沒有再想下去,大概是眼花。
自己吓自己。
“實話說,我沒殺你,我不想因為誤會害死自己。”依據柳裕看小說的經驗,誤會是導緻人們關系變得惡劣的關鍵,當下先把話說清楚,才不會惹禍上身。
葉景瑜歪頭,九十度,像脖子骨折,笑,讓柳裕看見森白牙齒。柳裕後脊一涼,随即淡定下來,想吓我?很好。
柳裕真的被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涼氣,迅速後退,撞在木門上。木門剛修,柳裕後背結結實實撞了下,讓柳裕頭暈眼花。反應過來時,黑霧襲來,什麼都看不清。
“師尊的意思是,你不記得殺了我?裝傻?”黑霧擡起柳裕的下巴,裹住柳裕的身子,“那我便讓你瞧瞧……當年,你是如何對我……”
“嘩”,黑霧化為利劍,長驅直入柳裕心髒。一陣劇烈痛苦,渾身抽搐,不能言語,柳裕身子向後傾倒,被黑影扶住。
黑霧劍一轉,刺得深了些,柳裕嘴巴張着,劇烈顫抖,淚水盈眶,卻發不出聲音。耳邊有私語聲,很近,貼着柳裕耳朵,卻沒有溫度,亦無水汽:“是這樣。”
黑霧向上一刺,柳裕眼中閃過畫面——淩霄派後山,他執劍刺入葉景瑜心髒,第一劍并沒有死,柳裕又刺了第二劍、第三劍、第四劍……葉景瑜眼中都是不可置信,迷茫望着柳裕的眼睛,柳裕沒有反應,像沒有感情。葉景瑜讓柳裕刺,沒有還手。直到葉景瑜的胸膛變為血窟窿,刺爛的心髒千瘡百孔透過碎了的骨頭露出,柳裕才停手。
如今葉景瑜也是這般:“師尊,疼嗎?”
突然被刺,柳裕毫無防備,淚水竟是奪眶而出。柳裕記起來了,就是他。
抱着葉景瑜冰冷的屍體,在地上蜿蜒出一條血路,面無表情地來到無涯山,扔下。葉景瑜像是斷了線的木偶,胸口的心髒還在不斷噴湧鮮血。
被扔下的那一刻,葉景瑜突然劇烈抽搐了一下,回光返照,嘴唇微微翕動。柳裕知道葉景瑜在說什麼。
“師尊。”
想到這裡,柳裕心中也慚愧。收來的弟子天賦異禀,是個極好的苗子,但柳裕管教不周,才使得葉景瑜在門派四處闖禍。
“抱歉。”柳裕道。殺害葉景瑜的景象曆曆在目,柳裕實在不想回憶。他忘記了自己的動機,當時心裡就是想——要殺了他。像是着了魔,發了瘋。
到底是什麼……
對了,蠱毒。
記性不太好的柳裕才想起來,向日葵給自己喂了蠱毒。
柳裕心裡一涼,這樣看來還是怪自己。
“抱歉?”葉景瑜重複柳裕的話語,就像是重複一句笑話,“呵,如果道歉能解決事情,我又為何如此大費周章單獨為你打造一間牢房?”
柳裕大腦一片空白。什麼,牢房?這麼豪華?說這是牢房,柳裕實在不相信,北京四合院差不多。
那可真是……太感謝了……為了報仇還專門蓋間房子……柳裕汗顔。
“勞你費心了。”柳裕撥了撥身上纏繞着的黑霧,黑霧一離開柳裕的身體便再次瘋狂地纏繞上來,遮擋住柳裕的視線,撥不開,放棄。
“為了師尊一切都值得。”葉景瑜的聲音又在柳裕背後出現。
柳裕反應過來,意識到他的處境,好像不是該感歎自己的專屬單人豪華牢房,也不是該好奇葉景瑜會怎麼報仇的時候。
是要做出害怕的表情來啊!柳裕提醒自己。
“啊!我好害怕!你快走開!”柳裕趕緊做出害怕的樣子。小時候的柳裕經曆了長時間的霸淩,情感淡漠,如今已經要靠裝跟模仿來表現情感。不是故意,其實剛開始是故意的,到了後面成為肌肉記憶,條件反射。
葉景瑜啞然,手足無措:“師尊,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