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面無端歡喜,但還是裝作怯生生地回答道,“阿十。”
柳淩珍緊緊地握住她的肩膀,“哪個字?是識見的識嗎?”
她的語氣帶着不确定,“還是……一橫一豎的十?”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朝她露出一個燦然的微笑。
“是一橫一豎的十哦。”
可是……她的眼睛完好無損,她的面容也和柳淩珍的阿十完全不像。
柳淩珍盯着那雙眼睛,不死心地再次追問道,“你有沒有什麼姊妹?”
沈識黛搖搖頭,她的母親死了之後,母親給她留的東西全被父親占去,父母新娶的女子進了家門後,天天在她所謂的父親面前吹耳邊風,沈識黛過上了沒人管的日子,三餐不管,府裡的下人都看不起她,沈識黛看着溫柔地握着她的肩膀的柳淩珍,忽然一大股委屈憑空冒了出來。
她咬着牙直起了身子,緊緊地抱住眼前看起來就很溫暖的人。
旁邊站着看了許久的大夫大緻也猜到了一些情況,“咳咳,柳小姐,我藥房已遞給下人,吩咐他們去拿藥了,一日兩貼,記得按時吃藥,還有一日三餐,要好好吃。”
肩膀處傳來溫濕感,沈識黛抱着她,靠在她肩膀上哭了,柳淩珍心裡面溢散出來一陣心疼,乍然又聽見大夫所言,她問道,“勞煩先生了,還請先生再等一會兒,而後和我詳細談談。”
大夫撸着下巴的胡子答應了。
等着沈識黛服下藥睡去後,柳淩珍站在她床前,腦子裡面又想起那大夫說的話。
“那孩子的身體底子被大傷了啊,不止有血虛之狀,心慌氣短,還有食傷,喘悸,饑傷……”
她正想着,服侍的下人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
柳淩珍轉頭,她帶走沈識黛的時候就預料到會有這一遭,鎮靜道,“你别急,發生了什麼?慢慢說。”
“姑娘,那沈尚帶着一群人找上門來了。”
下人是真急了,她将剛路過前廳看見的柳父和柳母和沈尚母親唇槍舌戰,你來我回的事情詳細地和柳淩珍說了。
柳父柳母現在都沒有找人來喊柳淩請,看來是不想讓她去摻和,柳淩珍挑挑眉,走到桌子前面倒了一杯茶,慢慢悠悠喝了一口,喝完,她對這下人道,“你帶一些人去前廳看着,情況不對立刻來叫我。”
大約兩盞茶的功夫過去,那下人急匆匆地又沖着進來了。
“姑娘不好了,那林氏在前廳鬧了起來,沈大爺剛也親自來了,老爺讓我來喊姑娘您過去。”
這林氏應該就是沈識黛的繼母,沈大爺?沈識黛的親生父親嗎?看來情況不好解決了,柳淩珍皺了皺眉頭,她整理衣服起身,“帶我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穿過長長的遊廊,路過一個一個氣息古樸、制造精巧的廂房,走過天井,中庭正是日落時分,橘黃色的光源打下,柳淩珍還望見幾口井,柳宅這院子很大,下人帶她彎彎繞繞才繞過來。
腳步還未踏入廳堂,就聽見她母親的聲音。
她母親疾步而出,她一過來便拉着柳淩珍的手,一臉地擔憂,“珍娘,你怎麼過來了?”
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好,柳淩珍反握住她的手說,“母親,不要擔心,女兒現如今行走自如,無恙矣。”
柳母拍拍她的手。
廳堂寬敞威嚴,桌椅、書畫、匾額等放在前廳用來招待客人的東西,都整整齊齊在兩邊排列。
左邊排下來的雕花凳上,正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肥頭大耳正在喝茶,女的那帕子捂着臉,正在哭哭啼啼,柳淩珍隔着老遠都能聽見這林氏的哭聲,哭得她頭疼。
這林氏和沈大海後方還站着一群人,想必就是他們帶來的人沈家的人了,還有那沈尚也站在其中,見柳淩珍過來,眸光微閃,而後故意偏過頭不去看柳淩珍了。
最奇怪的地方來了,沈尚帶來的這夥人裡面,隻有沈尚,林氏和那沈大爺,臉上有五官,其他人的臉上均是一片空白的無臉情況,這情況……怕不是那食夢貘就在這夥人裡面。
就算不在裡面,肯定也在這沈家裡面,柳淩珍皺眉觀察着眼下的情況,柳母拉着她往前走,她眼睛一轉。
正中兩個雕花位置,是象征男女主人身份的兩個位置,其中一個空置,應該是柳母的位置,另外一個上面坐着一個中年男人,坐着她的父親,看見她過來,朝她招招手。
似是瞧見柳父的招手,那沈大爺放下茶盞朝柳淩珍這邊看來,哭哭啼啼的林氏也聲音也低了下去,她擡着帕子遮擋在臉前,擡眸朝柳淩珍看來。
柳淩珍還未得見她真容,就先聽見她帕子底下傳來的陰陽怪氣。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柳小姐給盼來了,讓我們好等。”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柳小姐和我們尚哥兒文定就行了。”
“我們尚哥兒可是異常喜歡柳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