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深深刺進它的胸口中,它頂着姚丹的臉,笑得恣肆,像是感受不到胸口的疼痛,還有心情伸手幫柳淩珍理理掉落的頭發。
瘋子!
這東西有複生的能力,隻要還有一滴血液,它就能一直長出來身體,柳淩珍本已經殺死它幾百次,誰知它每一次都能從血液裡面又長出來。
柳淩珍身上多了許多處傷口,中途宣衡來幫襯,自身能力過于強大所造成的傷害不可逆,被這怪物一擊,竟然就被打暈了。
柳淩珍護着他,将宣衡挪到安全地方。
這是第幾次要接近殺死這怪物了呢?已經記不得了。
它眼睛裡面是近乎天真的殘忍,趁着柳淩珍疲憊的間隙,拉着她的頭發,将她給扯了低下頭去。
柳淩珍聽見它映襯成的話,“你殺不了我。”
她挑挑眉,起唇,“呵呵”
手上繼續加大力氣,怪物發出一聲“嘶”的吸氣聲,而後笑得好開心,“你想見我這個反應是吧?我都快看見你眼睛裡面的欣喜了,柳淩珍。”
這就知道她的名字了嗎?想到這東西吃了姚丹和姚雙的靈魂,柳淩珍眸光微閃。
她繼續加大力氣往它心髒裡面刺去。
心髒裡面是一灘血水,一刺就破了,流了周圍一片。
眼見着流出去的血水忽然又變成了血線,向她籠罩而來。
“姚雙!你還行不行見秋二娘?”
血線在空中變幻了一瞬,停滞下來。
被裂陽刺着的血人怪也掙紮了起來,邊掙紮邊辱罵道,“柳淩珍,你又在做什麼春秋大夢了?不靠自己靠别人,你以為你喊姚雙的名字,他就能來救你了嗎?”
“他早就死了,在很久之前。”
被他挑釁的柳淩珍卻無甚太大的反應,不似血人怪的激動,她反而變得平靜,“隻要能活命,為什麼不用呢?要是真的對你沒有威脅?你又何至于此,如此慌張呢?你說是吧?”
語畢,柳淩珍擡劍接着往裡面刺,大喝一聲。
“姚丹!”
這聲音像是觸發了什麼咒語,她劍下的血人怪的眼睛中閃過太多,害怕、難過、嫉妒、憤然……最後又歸于平靜,他松了之前血人怪一直握在裂陽劍上的手。
語氣輕松,如同一位老朋友。
“柳小姐,你在等什麼呢?”
柳淩珍在等什麼呢?
如若現在在她劍下的人,還是那血人怪,她握劍的手絕不會松動一分一毫。
可現在,她的手顫抖着,幾乎握不穩劍。
幾息之間,她做出了決定。
柳淩珍向外使力。
想将劍把出來。
出乎她的意料,剛才放下的手,又握了上來,姚丹的眼睛裡面溢出來了淚水,他又哭又笑,這淚水裡面有太多東西了,難過混着流戀,還有愧疚。
“柳淩珍,記得救我兄長。”
“我們,功過相抵了。”
感受到體内血人怪的嘶吼,他知道,時間不多了,再不做出決定,所有人都會折在這裡。
而他,也隻是姚丹因為執念而強留于此的一绺魂魄罷了。
血人怪有一個緻命弱點,隻有與它共生的他知道,他操控着血人怪的身體向裂陽的劍上撞去,血人怪的腦子被精準地劃破,血液噴灑了柳淩珍一眼。
那句“對不起”像是風一樣,輕飄飄地拂過她的耳畔,眼前的人便真的如同一灘血那樣碎裂了下去。
姚家二公子,這輩子怕過太多東西了,其中最怕疼。
可在這裡啊,他死了兩次。
每一次都心甘情願。
一绺魂魄,竟也要為他心中重要之人,拼個出路來。
裂陽發出“嗡嗡嗡”的聲音,柳淩珍後知後覺地感到肩上的大窟窿傳來的痛意。
一直注視着這邊的白幻香的傳送陣也快被她畫成。
傳送陣的漩渦在她眼前展開,她一個翻身,想要翻進去,一股磅礴的劍意便從天而降了。
柳淩珍捂着肩膀,粗喘幾口氣,疼痛難耐,但她要殺了白幻香。
白幻香知道柳淩珍的厲害,她早就不敢小看眼前這個女子了。
她掙紮着往傳送陣裡面爬去。
又是一個劍意。
她握着噬魂幡的另外一隻手臂被斬下了。
可那噬魂幡,早在她拿到的那一刻,她就往裡面滴了自己的心頭血,認了她做主。
這會兒子,那噬魂幡憑空飛起,擋在了她前面,而白幻香趁着柳淩珍應付噬魂幡的空隙,一個閃身,翻進去了傳送陣法。
主人一走,眼前的噬魂幡便失去了控制,掉落在地上,成了一塊普通的幡布。
戰鬥太久了,幾乎快要耗盡她全身的力氣。
柳淩珍撐着劍,跌坐在地上,臉上盡是污血。
她轉頭望去,密室裡面一片廢墟。
中間那口湯鍋,終于不再沸騰。
她咬咬牙,擡着裂陽,又向那湯鍋甩出一擊,徹底打碎了這口大鍋。
沒有了靈氣支撐,這就是普通的一口鍋,被靈氣一砸,便碎得不能再碎,碎片堆砌在裡面。
而那濃稠的湯滲入到地底。
柳淩珍強撐着站起來,拿起那噬魂幡,直接用劍刺破了幡布上的封印。
裡面被封印的靈魂都被釋放了。
許許多多,或年輕,或年老……各色人的面容在她眼前一晃而過,但也隻有這一瞬。
平地忽起風,這裡面是一道又一道蘊含着魂力的風,風拂過柳淩珍的發絲。
是感謝吧。
柳淩珍微伸出手,“去吧。”
“沒有什麼再能束縛你們了。”
“你們自由了。”
往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再也不會了。
她脫力倒下時,想起姚丹臨别時的囑托,對,還有姚雙,姚雙的靈魂不能走……
掉落到一個熟悉的懷抱裡面。
宣衡抱緊了柳淩珍,還活着,太好了。
千萬分愧疚湧上他的心頭……極緻的愛意和恨意交雜在他的心頭,愛重柳淩珍,愛她身上的灑脫,愛她的好與壞,卻也恨她,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