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通天，路一直走，總會到達終點。

在柳宣二人關照下，沈識黛的臉色一天比一天更好，而她們分别的日子，也逐漸接近了。

飛舟一直平穩向前，直到西都落下那天，殘陽如血，挂在天邊，一片肅殺之氣，柳淩珍踏上西都的石闆路，站穩，轉身擡頭向上望。

舟上站着的除了沈識黛，旁邊還有一個尖尖的狐狸頭，一人一狐同時低頭向下面看來。

柳淩珍站在下面第一眼望過去，見他們如此模樣，心中還有點好笑，她憋住笑意，朝他們揮揮手，宣衡抱手站在她旁邊，如同一顆樹，沉默不語。

早約定好，會再相見，便無懼别離。

别了沈塗二人，柳淩珍和宣衡往西都城内走。

西都在原著中是一個詭谲的地方，它分東南西北四個角。

他們要找的裝着柳淩珍記憶命牌在正北邊正北角，因着位于一片靜谧的樹林之中，來者常常找不到進入之法，但裡面确實又漂浮着來自各界未亡人的記憶命牌。

這些記憶命牌是這裡的一部分，也為其一直提供魂力，是以西都裡面的人都喜歡稱呼它叫餓鬼道，什麼魂力都吸，不分好壞，以此來突出其貪食的脾性。

西都城内景緻有些不太一樣，紙錢紛紛揚揚，漫天飛舞。

柳淩珍皺着眉頭左右環顧，忽覺一股強烈的窺探感，她不動聲色地去尋找這窺探感的源頭，稍扭頭便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怨毒眼睛。

柳淩珍心裡一驚，正打算細看，重重疊疊的身影忽然湧了上來，擋住她的眼睛。

這雙怨毒的眼睛很快淹沒在人群裡面，人來人往，柳淩珍驚疑不定地向前尋找，隻見來往人□□錯的身影，可那窺探感，依然還在，宛如箭矢，刺在她的身上。

味道好香……

她身上的血的味道……

鳳凰……

……

緊随其後的宣衡眉頭緊鎖，手指微動，法力形成屏障展開，随即不動聲色地為她擋住了那些不善地帶着窺探的目光。

柳淩珍感覺身上壓力一松，她呼出一口氣，想明白緣由，小聲朝宣衡道了聲謝。

他們二人在下飛舟前就已喬裝打扮，外表看上去就是兩個氣質樸實的平凡修士。

西都城内街道上各色行人均有，牽着靈獸的馴獸師罵罵咧咧地從他們身後走了過去，柳淩珍心裡稍安定，隻是緊緊地挨着宣衡，朝着他們的目的地走。

路途并不遙遠，更何況是在這看似很大其實内裡布置和一般小城鎮無異的西都城，很快就到了正北角。

正北角向外開了一道口子，是西都除了大門外唯一向外開的豁口，向外延伸的地方是一片樹林。

這片樹林是在某次鳳凰涅槃後憑空出現在此地的，連接上了正北角，樹林中心是一個葫蘆形狀的銅爐，這也就是後來的餓鬼道。

兩個人面無表情地踏入了這片靜谧的樹林，樹林中偶爾聽得見魔獸的叫聲，不過因得命牌魂力的溫養，這些魔獸雖然叫也叫吧，但隻是看着吓人，實際并沒有攻擊力，餓鬼道歡迎任何一位命牌的主人來找它做交易，又怎麼會讓這些看門獸真的吓到了遠道而來的客人呢？

兩個人很快到了儲存命牌的銅爐門口。

宣衡心頭也松下一口氣來。

柳淩珍看着眼前的銅爐，心頭浮上許多東西，沈識黛的執拗、塗山澄倒在她肩上時的歉意、宣衡一路以來的守候……

我……從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銅爐寂靜不語，隻是向外敞開着門，默默表面它的态度，餓鬼道歡迎一切取回記憶命牌的人，隻要付出應有代價。

柳淩珍沒有偏頭去看宣衡，反倒是宣衡側頭來望她，他眼睛罕見地露出來了擔憂。

柳淩珍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地向前走去，踏過浸染着墨色的一級級台階，有些還可望見鮮紅的豔色，是血……她向上擡的腳步微頓，而後繼續前行。

待到完全進入銅爐門中，外表質樸的銅爐像是被人往裡面扔了柴木，一下子燃了起來。

銅爐門前早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