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星界的瞬間一股莫名的聯系被切斷了,紐帶般絲絲縷縷漂浮。
沙利葉回頭垂眸望向身後時隐時現的靈性飄帶不由皺眉,什麼時候沾上的?
揮手撇開,輕盈的沒有任何阻礙,如同浮萍水母觸手般一碰既碎。
思索間轉身,一堵不大不小量身定做似的門立在眼前,猝不及防鼻尖撞在門闆上嗷一聲痛呼眼鏡堪堪滑落。
顧不上疼扶起眼鏡後退打量門身,精美雕花把手上熟悉紋路正是封印物2-083芝麻開門。
奇怪,芝麻開門的靈性氣息好像在……
消散。
圓弧側廊外充滿生機的綠色汪洋微風下蕩漾不休,鼻腔充斥藥草與泥土的清香。
撥開及腰綠浪,主仆二人沿着田間小道行走,遠遠便見身高格外紮眼的主教站在藥田邊緣雙手交握等待。
昂貴皮鞋邊緣後根濺上濕潤粘土,視若珍寶的手杖樹杈般深深戳入地面推出一個小土坡。嘴邊哼唧着古典流派舞曲,動作都輕快了不少。
前面開路的仆人驚訝的頻頻從餘光中打量自家老爺,今天是怎麼了,一向成熟穩重的老爺居然會在外面哼歌,平常最愛惜的手杖都舍得落地了。
哼哼哼~
黃道吉日哼哼~
宜遠行,宜會友,嗯……
還宜安葬~
如此肥美的綠草啊,做成稻草人插滿這裡,多美呢……
水晶鏡片下漆黑瞳孔微眯似狐狸般狡詐,漫不經心掠過,插滿稻草人的腐爛田埂滑入視野。
詭谲的畫面鑽進大腦——
低頭,我的雙腳不再能移動,變成一根破爛木棍傾斜着深深紮根土地,十字木棍自背心交錯捆綁從指尖突出,衣物破舊不堪,稻草以血肉為養分生長,繁茂,皮膚撕扯鼓脹如禮炮般炸裂,血液噴濺,烏鴉站在我的肩膀上啄食心髒,一滴滴血液落在地面彙集成血泊映照出我的臉,那是一張眼睛空洞表情猙獰扭曲的人臉!
躁動的悉簌聲包裹住我,湛藍眼珠不安且無助的顫動,面朝土地我看不見任何人除了那張可怖的臉,排山倒海的人潮向我壓來,它們歪七扭八的一個個倒下,像是故意探頭看我……
深深的恐懼,土地如同枷鎖将我牢牢鎖在原地,我是一棵植物,枯敗腐爛無用之物,土地汲取我的生命,土地是邪惡的,誰來救救我?
沒有希望的迷蒙天空,無盡的稻草人,哈哈哈……
歡迎來到稻草人之鄉!
“老爺小心!”
中年男子毫無征兆的向前傾倒,如同木偶的發條停止運作,動作僵硬砸向地面,驚飛樹杈上一衆漆黑烏鴉。
啪嗒——
水晶鏡片砸在地面不自然的碎裂成無數細小碎片,眨眼間液化般融入地面消失。
烏特拉夫斯基神父從怔愣中回神,擡手看見自己寬厚粗大的手掌,一種格格不入的怪異感充斥心間,無意識低聲呢喃:
“稻草……”
“什麼?你有在聽嗎喂。”
埃姆林雙手握掃把穿着圍裙正準備向他彙報自己已經掃完鐘樓了,沒想到神父背對自己居然在走神,太過分了。
“好像是來教堂祈福的人噢,前面。”埃姆林指着不遠處站着的主仆二人,黑卷發仆人攙扶着年男人,“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你去看看呗。”
然而不等埃姆林扭頭催促神父已然兩步跨到面前了,這就是種族優勢啊,埃姆林心中暗暗感歎湊熱鬧上趕着聽去了。
“我記得這裡之前沒有這根木頭啊。”
“确實沒有,這附近沒有種植樹木都是藥田,不可能長出這樣粗壯的根系。”
“我家老爺被這根木頭絆倒之後就暈倒了!”
三人圍繞小道上突然拱出地面的樹根叽叽喳喳讨論。
“不就是插點稻草人嗎,還幫你防鳥呢,真小氣啊。”
祂屈指推了推右眼單片眼鏡,黑卷發下俊朗輪廓鼻梁高挺,黑色古典禮服長袍,尖頂闊邊圓軟帽,腰間搖曳的銀鍊懷表……滿目流光溢彩奉承似争先恐後化作祂腳下階梯,行走于虛無缥缈的星界,一舉一動優雅中帶着逸散的戲谑。
埃姆林遊魂般佝偻身軀雙手脫力虛虛挂着,及腰高的鐵鏟插在藥田小道。神父帶着那主仆二人去中殿治療,離開前囑托他把這塊樹根埋好不要再絆倒其他人。
說的倒是容易,這樹根填不平似的,旁邊都刨了倆坑的土了還是露出一塊。
“怎麼不見了我去!”
正欲罵這破樹根打眼一瞧居然消失不見了,仿佛沒有出現過似的,原本的位置一片平坦,連自己剛剛挖的坑都填平了,吓的他使勁揉了揉眼睛,“見鬼了……”
在他看不見的高緯度空間裡,充滿生機澄澈的翠綠靈性光芒從他腳下呈水波狀擴散,葉片微顫,無形甘露自尖端滑落融入地面淨化萬物。
停在教堂外圍樹梢上的烏鴉尖叫着惶恐撲騰翅膀起飛,但在觸碰翠綠光芒瞬間僵硬石化般砸落地面。
“歐彌貝拉……”
如墨般深邃眼眸微眯,審視一周,死寂彌漫,方圓千裡已然沒有任何靈性生物痕迹。
戴尖頂軟帽的男子散發出無形壓迫感讓呼吸都背負千鈞之重。
“索羅亞斯德的老東西,你還能躲到哪裡去……噓,抓住你的尾巴了。”
半透明靈性碎絮如同行星環般在戴單片水晶眼鏡的年輕男子周圍漂浮流動,引路般指向某處未名地。
祂擡手,掌心源源不斷湧出半透明蠕蟲,它們通體覆蓋奇異花紋蘊含時間的奧秘,似真似幻若虛若實。
半透明蠕蟲噴湧落地扭曲蠕動,一隻隻堆疊潮水般蔓延,所到之處啃食一切物質。以祂為中心的黑洞吞噬光線生機,不斷侵蝕星界表層,腐化,下墜。
所有星界鍊接現實的通道都被爬蟲捕獲扭曲封鎖,位格上絕對的壓制化作巨大鎖鍊将整個星界收束成可觀測的物質世界。
倫納德望着沙利葉搗鼓門的背影出神,任由他牽手,腦海中兩個意識纏繞正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