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黑暗的墜落。
帕列斯皺眉捏着鼻梁閉目養神思考，将已知的信息關聯鍊接推理。
污染，他、祂到底是什麼人？
黃昏隐士會，羅塞爾·古斯塔夫，月球，月亮，污染……
即使真的存在，又怎麼會在這麼一個人身上出現。
剛才算是兩位天使第一次見面，藏頭露尾的序列一天使是……血族的……美神？
不，不對……祂的氣息有古怪。混雜斑駁，并不純粹。
“呃！”
倫納德被推出門外炮彈般狠狠撞在堅硬的羅馬柱上，表面起伏的密集花紋膈的他後腰一陣陣發麻，尾椎骨斷裂，疼痛潮水般襲來。
周身黑暗籠罩伸手不見五指，但這裡的氣息卻不陌生，甯靜柔和，靈性共鳴，懷揣試探求證的心态倫納德強忍撞擊的疼痛側身盲人摸象般用指腹摩挲感受羅馬柱繁複花紋形狀。
四個尖銳突起，棱形，規則的分布一圈，圍繞着什麼，弧線，圓圈，月亮——這是黑夜聖徽！
“看來他真把你丢到黑夜教堂了。”帕列斯剛想繼續說話音頓止，愣愣張嘴，話音卻都吞進肚子銷聲匿迹。
那是一雙如寶石般璀璨的碧綠眸子，但此刻它在黑暗中閃爍着無比耀眼的倔強冷光。
倫納德撐着羅馬拄拐般緩緩起身，劇烈疼痛讓他雙腿無法控制的痙攣顫抖卻還是不管不顧朝着撞擊軌迹跌跌撞撞前進，已經完全聽不進帕列斯說的任何一句話。
門，還有門，還有封印物，我還能回去……
雙手攀在門闆上焦急的四處摸索，摸到突起圓球的瞬間如獲至寶般毫不猶豫用全身的力量倚上去，瘋了似的隻想擰開。
時針在激烈的動作裡交彙又分離。
整個手掌發熱紅腫，雕花紋路擦破皮膚，火辣辣的疼。
痛楚麻木軀幹，稍不留神腳下一軟身體猛地一沉膝蓋狠狠砸在地面，整個人無力跌坐在地，像是有一座無形的穹頂将他狠狠壓垮。
指尖顫抖，手臂軟軟懸挂，盡管如此雙手仍舊交疊緊握雕花圓球，撈月般抓着最後的希望不放手。
冰冷的地面刺骨的寒意潮水拍打般滲透骨髓，似乎下一秒就要在無邊黑暗中窒息。午夜詩人在黑暗中清晰視物并不難，但眼前的世界萬物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帕列斯旁觀全程勸了無數次他都恍若未聞，餘下隻有深深歎息說道，“封印物已經被徹底污染，你回不去的。”
“别白費力氣了，他不會……至少不會被吃掉。”
頭斜斜靠在門闆上，視線虛焦，呼吸急促還未平複，胸膛起伏卻心如死灰，一個個冷漠的字眼吐露：“老頭，我想聽真話。”
“我知道我的實力沒有任何可能要求你做什麼，但算我祈求你了，回答我好嗎……”
“你有沒有害他。”
有沒有為了脫身讓禍水東流。
寄生物與宿主本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但現在這條本來粗壯如象腿的麻繩蛛絲般不堪一擊。亦或是，牢固假象之下的脆弱才是真相。
“他對你真的這麼重要嗎，倫納德你仔細想想，你喜歡他到底是因為血族的魅惑還是……”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想知道那個答案！”
話語被倫納德打斷，黑暗伴随久久的沉默拉長時間，帕列斯沒有說話，他感覺自己的心随着呼吸一寸寸冰冷破碎——
“沒有。”
祂面色漲得鐵青，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冷冷冷回答。
帕列斯平生最恨受人脅迫，尤其經曆過阿蒙對索羅亞斯德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祂交出偷盜者序列一特性。但即使祂答應，也無法避免整個家族的滅亡，阿蒙祂根本沒有人性。
“祂是一直都在追殺我不錯，但我也沒必要讓不明不白的小子去送死，你當我是什麼人？”
“你看不見，但祂用來追蹤我的時之蟲都朝他蠕動而非我。”
現在，現在隻能期待羅塞爾·古斯塔夫瘋瘋癫癫時吐露那些事情的真實性了。
星界，流光溢彩消散崩解，所有靈性氣息都被半透明蠕蟲吞噬殆盡。
滿目皆是蠕蟲堆疊構成的棉絮狀白色幻影，祂們将無限的空間堵塞成為洞穴般密閉的物質存在，頭頂、四周，地面都是這些蠕蟲翻滾扭曲爬行。
蟲牆構成的天花闆時不時掉下三兩隻鮮活的半透明蠕蟲。
僅剩不多的空間對于人類來說仍舊廣闊，那人身影也顯得愈發渺小，黑發蜿蜒拖地，手臂如同斷線木偶般軟綿綿垂在身側，另一隻手牢牢扣着它，生怕它稍不留神便徹底脫落在地。猩紅瞳孔中倒映蟲子落下時觀察到的奇異花紋，祂們閃爍着迷人的靈性光彩。
沙利葉對這些蟲子從心底裡竟沒有産生一絲害怕，擡眸靜靜看着祂們撲騰，甚至慰藉似的感到親切平和。
“這裡沒外人了，系統？”
“費諾斯拉圖？”
褪去妖娆妩媚氣質，唇角回落，習慣性的抿着，平淡的沒有一絲多餘的情感流露，猩紅瞳孔冰冷似一潭死水。
“小的在，宿主大人您居然還記得咱的名字，好感動嗚嗚~”
風衣口袋裡血色銀釘閃爍詭異靈性光芒，許久沒聽見這尖銳聲線刺的他狠狠擰眉。
“這不是我寫的劇本，給我解釋。”
“這麼久沒見到宿主大人，總覺得大人您格外冷漠呢哭唧唧~”血光撲閃撲閃似乎想表現疊詞效果，“要溫柔善良的沙利葉醫生，不要對咱愛答不理嗚嗚~“”
“别岔開話題。”
“解釋什麼呀大人？”
“少裝，我的劇本在這裡應該繼續追蹤康納·布裡格斯。”
“還有我身上的這些黑色東西，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隻是維持‘沙蘭’的狀态都會一直擴散？”
沙利葉試圖擡起幾乎沒有任何感知的左臂，從指尖深入袖口，一朵朵黑色斑點在皮膚表層盛開，蛻皮般蜷起露出内在血肉，蔓延速度極快，幾息時間竟已覆蓋到鎖骨。
“宿主大人，咱告訴過您的，您也在原主的記憶裡看到過了——絕對不能繼續晉升。”
“‘沙蘭’隻是一個能幫助您暫時擁有序列一位格的道具，空有位格沒有任何能力，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啊。”
“況且這本來是為了給您死遁準備的……”
“原主記憶明明說的是他困于父母雙亡的慘案夢魇，對非凡能力始終帶有恐懼底色，這樣的人繼續晉升隻會走向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