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納德眉眼閃動了一下，思索斟酌開口，試圖用輕松些的語氣說，“你已經盡力為她們報仇了呀，我想美第奇夫人也不想看見你過分執着于過去的苦難。”

“故人已逝，向前看吧……”

“好。”沙利葉回頭望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艱難酸澀的笑。

眼底忽的閃過一抹猩紅。

他伸手輕柔拂過提琴八音盒，摩挲着，像撫摸親人臉頰，親昵不舍的……找到開關冷冷扣下。

幹脆決絕回頭再也不看一眼，推開腳邊‘倫納德’，沒什麼感情的聲音催促道：

“走吧，雪又要下了。”

馬車駛出樹杈織就的鳥籠，血色花牆在視野中逐漸縮小直至消失，久違的見到透亮天空，奧黛麗心裡莫名輕松幾分。

美第奇莊園的天空霧蒙蒙的，總覺得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灰藍色陰霾壓在頭頂。

忽然一陣颠簸，屁股都從沙發上騰空，震醒了蘇茜，它頗有意見的吠叫兩聲。

奧黛麗握住窗框，探出半個腦袋詢問道：“車夫先生，怎麼回事？”

“抱歉霍爾小姐，似乎是車輪碾到了積雪下藏的石塊。”

“好的，注意安全，我們不趕時間。”

反正不是真去跳舞的。

但馬車内沙發靠枕全都掉到地面，奧黛麗正欲彎腰撿起，突然發現蘇茜在角落裡背對她舔着什麼。

“蘇茜你在幹什麼？”

好奇驅使她蹲下，一股甜橙香味散開，蘇茜小心翼翼的避開碎玻璃舔舐流出的暖橙液體。

“不行不行，蘇茜你不能喝這個！”奧黛麗面色焦急連忙抱住它後退，蘇茜雖然沒有掙紮，但地面上剩餘的暖橙液體也所剩無幾，甚至它還回味的舔了舔嘴。

奧黛麗猜測是颠簸震出了淺口袋裡的藥劑，摔在地上碎開，甜香誘惑蘇茜。

天哪，小狗，哦不蘇茜算大狗了。大狗能喝這種藥劑嗎，人能喝的狗狗應該也能喝？

馬車離開美第奇莊園已經很久了，現在趕回去不太現實，掀開窗紗望着前路突然靈光一閃，“車夫先生，距離格萊林特莊園還有多久路程？”

“快了小姐，還有十五分鐘。”

“好，蘇茜有點不舒服，我們可能需要快些了。”

馬車内蘇茜疑惑歪頭望着奧黛麗，除了有些沒喝夠外，它沒什麼不舒服的呀。

然而奧黛麗坐回位置望着蘇茜自說自話，“格萊林特子爵是藥師，我想他一定知道這藥劑你能不能喝……”

馬車停靠車道門廊，金發綠裙的少女提着裙擺下車，身邊跟着一隻金毛大狗走進洛可可式頂拱大廳。

“能。”

二樓小會客廳内，幾人圍坐一桌，金毛大狗趴在壁爐邊睡覺，格萊林特子爵捏着沾有暖橙藥劑的手帕輕嗅分析，“别擔心，裡面沒有對蘇茜有傷害的成分。”

奧黛麗總算是放下心來，但緊接着格萊林特子爵皺眉緩緩說道：“奧黛麗這是誰給你的，調配的很精确嘛。”

“額，醫生……”

“不愧是霍爾伯爵的家庭醫生，悄悄告訴你……他也是一名藥師。”

“啊！怎麼看出來的，僅僅從藥劑上嗎？”奧黛麗驚訝捂嘴，沙利葉先生居然是非凡者！

“不，這隻是效果非常棒的感冒藥劑，沒有加入非凡材料。我想霍爾伯爵也不會允許家庭醫生在給你的藥劑裡加這些東西，那怕他是非凡者有更好的配方。”

格萊林特子爵放下手帕攤手無奈搖頭，奧黛麗顯然還沒到能夠接觸非凡世界的年紀，他們的神秘學聚會每次都偷偷摸摸。

“那是？”

“你身上沾到了他的靈性氣息。”他又指着蘇茜說，“蘇茜就沒有。”

“我想起來了，當時蘇茜确實不在場。”奧黛麗裝作一副恍若大悟樣子，格萊林特子爵叉腰得意哼哼念叨，非凡者的靈性感知很靈敏的，特别是同序列。

“噢天哪，我突然想起來蘇茜還沒用過晚餐，我先帶她去找女傭，很快就回來~”

“快點噢，神秘學講座錯過可就沒有咯~”

“知道啦——”

奧黛麗找了個借口牽着蘇茜離開，阖上門後沒有朝樓下女傭成群的大廳走去，而是拐到一個這時絕不會有人來的角落。

蹲在蘇茜面前，壓着聲音問，“嘿蘇茜，我們來玩個遊戲好嗎？”

蘇茜微微點頭，睜眼期待的望着奧黛麗。

她伸出左手，“這是認識，”又伸出右手，“這是不認識。”

“你認識沙利葉·美第奇嗎？”

蘇茜反射似的騰一下起身，身體左右搖擺，擡起的爪子能看出明顯的猶豫，随後果斷搭在右手臂上。

不認識。

蘇茜仰頭望着她，眼中滿是疑惑，完全不理解為什麼奧黛麗回問這樣的問題。

然而此刻奧黛麗已經清楚明白原理，那藥劑能抹去靈性氣息消除記憶。

沙利葉先生不想讓我帶着關于他們的記憶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