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對了,你不是還要趕别的場子嗎,快走吧别遲到了,觀衆都在等你呢。”倫納德抱着貓催促趕人。
馴獸男被推搡出後台也沒什麼意見,摸摸腦袋,“其實也沒有那麼着急……”
“哎呀你别管了,我在這等沙利葉就行,他還要好久呢。”
“那好吧。”
倫納德揮手嘴上一直拜拜個不停,東張西望的總算從門簾縫隙裡看見他逐漸縮小的背影。
懸着的一顆心落回肚子裡,總算走了……
把白貓放在堆滿道具桌面的唯一一小塊空地上,倫納德轉身開始從旁邊的道具堆裡刨提前放在這的衣服。
“你先等等嗷,我記得放在這個位置的啊……怎麼這麼亂,找到襯衫了……褲子唉!”
演出開始前的後台道具擺放還規規整整,現在堆成小山簡直亂成一鍋粥。
他扯出襯衫褲子,風衣外套的一角被雜技木凳壓着,倫納德一角蹬地一腳踹着道具山拔河似的使勁蹬,連表情都在一起用力。
“壓得怎麼這麼死啊……”
在他背後端坐的白貓埋頭咬住衣服一角拖拽着無聲下桌,躍入燈火透亮的更衣間,拉簾幕布可以清晰看見長條貓形倒影,倒影先是蜷縮一團,随後逐漸拉長,變換成腰杆纖細四肢瘦削的青年身姿。
青年彎腰撿起堆在地面的襯衫,似乎還不是很适應人類身體,手臂似貓般伸展,指尖優雅緩慢的穿過袖籠——
嘩啦!
更衣室的簾子突然掀開,沙利葉瞳孔縮成一點,震驚回頭,反應迅速動作敏捷的就要拉上簾子。
然而身體微轉,疾風掠過的涼意才意識到自己隻草草挂了一件襯衫,甚至連扣子都沒系,動作一激烈便滑落臂彎,香肩半露。
“誰!”
餘光撇到簾側那人面容,古銅皮膚,黑發褐瞳,紳士打扮卻做出這樣舉動,沙利葉狠狠皺眉,是他……
“你是誰幹什麼!閑雜人等禁止進入後台不知道嗎!”
倫納德厲聲喝斥面色嚴肅,抱着風衣迅速為他披上,一個轉身兩臂大張擋在沙利葉身前。
“抱、抱歉。”那人像是從夢中突然清醒猛地轉身背過去,“我好像,在夢遊……”
倫納德眉頭皺的更緊了,正欲發作:“借口也找個好點的吧……”
但異常沉默的沙利葉突然插話:“算了,你走吧。”
微微側目看向倫納德:“很冷,我要穿衣服,你也一起出去。”
倫納德雖然吃癟不滿但還是乖乖退出去拉上簾子,稍微回神卻發現先前偷窺那人站的位置空空如也,幾秒功夫居然已經消失不見了。
跑的真快,難道他是非凡者?
沙利葉換好衣服緩緩走出,隻是心不在焉的一直垂手望着地面,似乎在想着什麼。
“剛剛……”
“他剛才就坐在觀衆席裡,估計是發現表演的貓是非凡者變換的才跟蹤過來吧。”沙利葉淡淡開口,移目看向身旁倫納德,冰冷審視的眼神,似乎非要從他口裡得到肯定答案結束這個話題。
倫納德一時間愣住了,突然換了個人似的陌生目光讓他幾乎沒思考就順坡下驢答道:“嗯……”
“好啦,一起去找馴獸師吧,告訴他貝姬回家了現在很好。”
沙利葉恢複往常笑容從他身邊走過,掀開帳篷簾子,似乎發現他沒跟上回頭探出一個腦袋疑惑問:
“怎麼還不走?再晚點就趕不上回家的末班車了。”
倫納德心中遲疑思索,揉了揉後腦低頭無聲嘟囔着跟上。
遠在千裡之外的廷根市,阿茲克從家中床鋪蘇醒,他起身摁着額角揉捏,大腦像被石磨狠狠碾過,一陣陣的鈍痛。
凝眉閉目養神,一片漆黑中,恍若夢境畫面重現,簾幕下瘦削的肩胛骨與一個垂首跪坐的身影逐漸重疊。
濃郁的血腥氣,他背對着跪在低處,自己坐在無數台階之上;手握一柄粗糙黃金鳥頭皮鞭,帶刃長鞭自高台階梯一級級蜿蜒,可以想象出抽動揮舞的模樣會多麼像漫天亂舞的狂蛇;尖端落在他身側,帶有第四紀風情的衣物褪至臂彎,後背裸露卻沒有一塊好地方滿是深可見骨的鞭傷,血液一滴滴流下彙成血泊,汲色般染紅淌地白發。
發絲間隐隐可見他半斂的珀紫色瞳孔,冷漠的沒有一絲感情,宛若死物。
畫面很快破碎,在幾個呼吸内消弭遺忘殆盡。但那觸目驚心的強烈情緒始終萦繞心頭,呼吸久久不能平複,胸腔劇烈起伏。
然而擡眸四顧,房間灰暗,窗簾拉着,桌面上還放着早上取回的論文議題報告。
難道又是夢……
阿茲克歎息起身,睡意全無,準備去接一杯溫水緩緩。
卧室門虛掩隻留下一條窄縫,客廳燈光亮起,咕噜咕噜的倒水聲格外明顯。
然而無人卧室陰影角落,幾根巨大的白骨骨架融化般虛虛探出地面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