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四奶奶照顧病人處處體貼熟練,蟲兒問道:“說是親家老夫人病了,難不成是四奶奶日夜照顧?”
戀笙尚未适應新稱呼,蟲兒一說四奶奶,她的臉上立即上了顔色,戀笙否了七八遍,蟲兒依舊不肯改口,仍喚她作四奶奶。
戀笙隻得先接了話:“家裡頭也有兩個丫頭,輪着給阿娘煎藥,小小年紀累得一身藥味,連個整覺也睡不了,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是我看着阿娘。”
“久病床前無孝子,像四奶奶這樣有孝心的,可不多。”蟲兒贊道。
戀笙吹着藥,搖着頭,她心裡想着阿娘,也不知家裡如何了?
元昭吃了藥,聽她們二人說話,這個冒牌新娘,竟認下四奶奶這一名頭,莫不是要就此賴上他們元家?
楚玉顔瞎了眼,嫁給金遇之那條□□,元昭不替她可惜,往後可有她受的。
元昭不是猶豫窩囊之人,為玉顔流淚,他是絕不肯的,下回再相見,定要讓他們夫妻流兩大碗血……
眼前的戀笙,看着面善孝順,但心裡如何,元昭無處可知。
元昭緊盯着戀笙,像是秃鹫見死物,戀笙若說不怕,那自然是假的。
四爺看着想殺人,蟲兒識相地閉了嘴,再不言語。
元昭昏迷了三日,房裡五個丫鬟連軸轉,戀笙心疼她們,況這四爺太吓人,一個眼神能把人吓出好歹來。
戀笙對着蟲兒道:“我看着就是了,你先去歇一歇吧。”
蟲兒早累了,得了四奶奶的體貼,拉着昆兒就走。
蟲兒昆兒走後,元昭掙着起身,戀笙去扶,卻被他一把推開,帶着一身傷病和一條斷腿,元昭走了幾步,便跌落在地,戀笙緊忙攙扶,她道:“我手軟力弱,隻能幫到一點兒,四少爺别嫌棄。”
元昭無力支撐,也無話可說,無奈之下隻能由着戀笙幫襯。
更了衣,戀笙打了熱水,絞了帕子,替元昭擦身子,沒一會兒便将元昭身子看了個遍,戀笙年紀不大,但她自小生在鄉野,又是個頂着紅蓋頭就敢替嫁的人。
男女有别,禮教大防,于她而言,不過是空話。
她是替嫁新娘,不免有些心虛,因有一身無知無畏的勇勁兒,元昭再狠毒,她也不怕。
更何況她連金身羅漢,西天佛祖都不怕,難到還怕元昭?
元昭死命地盯着戀笙,他對玉顔的恨意未能消減,見戀笙行事作風與玉顔毫不相幹,隻是長得相似的兩樣人罷了。
明知不能一概而論,偏又将二人放在一處論。
“出門右轉,過了月亮門,有一處書齋,我常宿在那處,你過去,讨桌上的紙筆來,右手邊第一個抽屜,裡面有一個盒子,一并拿過來。”元昭厲聲吩咐,不容戀笙拒絕。
戀笙不緊不慢,她道:“我知你屋裡的規矩,你那書齋豈是我能進的?”
元昭闆起臉,這丫頭的人緣倒是不錯,屋裡的丫頭竟都與她親近。
“其餘的都不要碰,快去!”
四少爺再下号令,戀笙依舊不動。
周身冷氣襲來,戀笙拗不過,她隻能與元昭商量:“等天亮了,我再去拿?”
“為何要等天亮?”元昭吊着一雙鳳眼,眉眼帶笑,不懷好意地看着戀笙。
“你肚裡有什麼詭計,快說!”
她能有什麼詭計,戀笙咬牙道:“村長爺爺說,三更天有鬼,我從不走夜路的,眼下又隻我一個,我害怕!”
怕鬼,元昭來了興緻,他招了手,讓戀笙把耳朵湊近。
戀笙遞過去耳朵,隻聽耳邊幽幽地響起一句,“你若再不去,等我死後變了鬼,不管幾更天,日日夜夜也要纏着你……”
這人比佛陀惡鬼還可怕。
戀笙不得不從,立即挑了燈籠就走。
身後響起的冷笑,讓她更添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