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她嫁得不急,家裡也備不下四個丫頭當陪嫁。
這四個丫頭,和她家兩個丫頭一般大,心内一陣翻滾,熱粥在肚裡生火。
旁人不知,戀笙自己難道不知,她就是裝模裝樣的假四奶奶,三月之期一到,她脫了金銀就走,元家的事,玉京院的事,都與她再不相幹。
這四個往後好與不好,在哪處謀生,說到底是四爺說了算。
元家四爺,出手大方是真,就事論事是真,對戀笙的好也是真,但嘴上淬毒,陰謀算計也是真……
嫁進玉京院,就是穿金戴銀受着窩囊氣。
戀笙原先想不清楚,四爺若不傷,梳洗打扮,怎麼的,也是一個俊郎不凡的貴氣少爺。
這院裡,人人都怕他,戀笙也瞧出了名堂。
大姐姐逃婚,情有可原。
元四爺言行詭異,一顆心不大,往少了說,至少有七八十個眼兒,一雙眼看着人,一張嘴就愛往人軟處咬。
戀笙受了元家恩惠,這三個月,就當來元家做工了。
她是誤打誤撞攀了高枝嫁進元家,元家是高門大戶,楚家是小門小戶,本就不相配。
幸而得了休書,當了棄婦,真是菩薩保佑。
戀笙叫蟲兒收起身契,又讓萱草帶了人進去給四爺瞧。
“走近些,讓四爺看看。”萱草笑道。
四爺瞧着新來的丫鬟,錢嫂子盯着新奶奶看,這四奶奶一口菜也不曾吃,可是飯菜不合她的口味,錢嫂子正要問,四爺開了口,吓得她不敢亂動。
“叫什麼名字?”
丫頭們如實禀告。
到四少爺房裡的丫頭,都得改名。
“這個叫鹿兒,這個叫羊兒,那個叫犀兒,還剩一個,就叫狗兒吧!”元昭笑着安排。
蟲兒歸攏好了身契,就要領四個小的去認院子,萱草不急着走。
外頭四奶奶怪道:“哪有姑娘家叫個狗兒的?”
蟲兒心道不好,身子不自覺僵住,錢嫂子,低頭看地,今日來的不妥,三房的萱草,也不敢再笑。
四奶奶可真虎,賜名這麼大的事兒,也敢插手?
豈料,四爺忽而笑道:“這是你的丫頭。我替四奶奶受了累,你倒還嫌我取得不好,你既說不好,你家那兩個丫頭叫什麼,說出來,我也好參詳一二。”
這會子,四爺問她,戀笙支支吾吾,始終不肯說,她家丫頭倒也沒得稀罕名,一個叫玉翠,一個叫玉秀,名不稀奇,但是她們爹娘給的,這些,戀笙自不會與四爺說。
“便叫蛇兒?”元昭試探問道。
“蛇兒,怪怕人的,聽着就害怕。”
“蛇兒不成,那就叫驢兒?”
“驢兒,還不如狗兒呢!”
這不成,那不成,那暫時叫驢兒的丫頭,早吓得不敢擡頭。
名字是要改的,若是不改名,四爺早晚得找了茬攆出去,蟲兒安撫着小丫頭,又聽四爺道:“虎兒,叫虎兒可成?”
戀笙放下碗忙着走了幾步,走進裡屋,不知她意欲何為,元昭盯着戀笙看。
戀笙欲言又止,最後老老實實道:“我叫虎兒……”
元昭瞧着她,半點不摻假,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四爺笑了。
萱草恭維着,也跟着笑,虎兒坐了回去。
“那就叫象兒,四奶奶覺得如何?”
四爺拍了闆,戀笙不再反駁。
此番,元昭既知戀笙乳名,閑來無事,生氣也好,高興也罷,都得叫上一聲虎兒。
虎兒虎兒,倒是合了四爺的心思。
蟲兒心裡憋屈,她瞧得明白,戀笙雖說是四奶奶,說到底和她們一樣,也是四爺的貓兒狗兒。
而萱草,卻是納罕得很。
昨兒兩個要死要活,滿家都瞧見了,今兒已經好得打情罵俏了,這事說給三爺三奶奶聽,隻怕他們是決計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