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兒羽兒早豁出去了,要打發便打發,要發落便發落。
“過會子我家去,叫你姐姐來,保管伺候得你舒舒服服,明兒就好。”
一個鄉下丫頭都能嫁進元家,李媽媽不服氣,黃毛丫頭撞了大運,當上了正頭娘子,誰人不妒?
鱗兒洗了臉,錢嫂子噤聲不語,專心聽那兩個老不死的說混賬話。
“都是一家子姐妹,與四爺知根知底,進你房裡,不好不明不白的……”李媽媽臉上帶着笑,本不好看的臉,越發的假,她張口讨着好處,“當個通房妾室,隻怕辱沒了你姐姐,好歹……也得是個平妻……”
昨兒才成親,今兒就往四爺屋裡塞人。
萱草大皺眉頭,毛兒羽兒要進屋去,蟲兒攔着不讓,衆人看四奶奶,四少奶奶這會子正剝蓮子玩,吃到嘴裡苦得直呸呸,戀笙嘴裡甘苦,衆人沉默不語,隻覺四奶奶的命也忒苦了些。
察覺目光襲來,戀笙放下翹起的退,坐直了身子,不好丢四爺的臉。
李媽媽夢得歡樂,幻想着自家女兒生兒育女。
元家孫輩,如今隻有一個丫頭片子。
她女兒若有了子嗣,往後就能當得了元家的主,四爺性子乖張,仇家遍地,今兒斷腿,明兒就能斷命,李媽媽要帶着女兒搏一搏,說不準奴仆變主子,享福享不盡。
一個鄉下丫頭都能當四奶奶,她女兒怎當不得?哪日讨一碗毒藥喂給外頭那個鄉下女子,自家女兒就是正室。
李媽媽說完了算計,輪到孫媽媽。
“我兒福大命大,不過斷了一條腿,你大智哥的腿早斷了,照樣活得爽利。”
元昭心裡冷笑,隻不發作。
說起扁擔,孫媽媽來了精神,“大爺、二爺、三爺、五爺各個沒安好心,不妨哪一日,就要與你争家奪産,那四個都是你的仇敵,你大智哥和你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王弟在旁瞪大了眼兒,這種挑撥離間的話,孫婆子竟也敢說,正巧萱草在外,孫婆子怕是離死不遠了。
“你也漏一點活兒給你大智哥,林子園子,怎麼能給你屋裡灑掃婆子的兒子看管?”孫媽媽嗔怪四爺。
肥差給那臭婆娘的兒子,也不給她兒大智,真真是白養他一場。
“廚房裡的差,不如給了大智媳婦,給那錢嫂子,明擺着耽誤事。”
錢嫂子聽了氣得發昏,又不敢進内,鱗兒扶着順氣,這才好些。
四爺是個異怪,人沒法子猜透他,兩個媽媽提了幾點要求,他依舊不言語。
孫家許久沒錢,扁擔有日子沒去嫖,這幾日想起了蟲兒,便叫老娘到府裡要人,偏四爺不死不活,誤了扁擔的快活。
“還有一樁事。這事最要緊,不能叫你親兄弟絕了後,蟲兒那賤蹄子,我今兒就帶她家去。”
孫媽媽做了四爺的主,做了蟲兒的主,“等你大智哥有了兒子,我們孫家祖祖輩輩都來侍奉你。”
錢嫂子暗罵,“祖祖輩輩吸元家的血。”
蟲兒聽見裡面正談論自己,臉暗了下去,這一日來得有些早,隻想着回去收拾收拾,就跟孫媽媽去了。
戀笙一聽蟲兒,立刻丢了蓮蓬,進屋去了。
戀笙一出現,孫媽媽李媽媽氣不打一處來,元昭盯着戀笙看,笑道:“餓了。”
元昭的确餓了。
四爺重傷,人失了光彩,戀笙瞧着不忍心,親娘養母沒一個在他身邊,兩個奶母豺狼似的圍着他,也隻為算計,為着他的錢,為着他的茶園子。
萬貫家财冷冰冰刺骨涼,戀笙端來一碗熱乎乎蓮子粥,想着喂四爺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