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派人跟着他了是麼,兩幫人撞在一起,互通了消息才有了這麼一封信。”
謝克己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經無言以對。
他想了想,開口道:“寶兒,父親有意撮合你和楊慎,我後來曉得陛下為了你的平安也曾多次提過你二人之事,所以我才去調查楊慎的,萬一他這幾年品行不佳,豈不是害了你。”
“啪!”第三聲清脆的耳光在祠堂内炸響,回聲悠長。
“你還敢撒謊!歲寒是你的人吧?我沒冤枉你吧,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你是謝家少爺,有幾個心腹的人很正常,不鬧出火來,我也不想過問什麼。”
謝克己的臉色更顯蒼白,嘴角挂着的血迹在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血液緩緩流下,伴随着體溫,滴落在绯色的官袍上。
“寶兒,你誤會了,歲寒他隻是……他隻是……”
“隻是什麼?隻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你派他去殺楊慎,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不動聲色的讓歲寒投在大皇子門下。
大皇子又派他卧底在三皇子府做個小侍衛。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麼,都和你沒什麼關系。
可是哥哥,你真當自己天衣無縫嗎,覺得楊慎查不出你才是主謀,他久經沙場,豈是好惹的。
況且歲寒有如此忠心麼,能抗的過大理寺獄的種種刑罰,萬一他供出來,你就完了!
哥哥,你走到如今不容易,能穿上這身官服更是不易,我都知道。
你我自幼都沒了母親,父親有事一個隻知道鑽營的人,你我相互扶持了幾年,我不願看你一步一步走到死胡同。
歲寒的事你不要再管,就當他已經死了,無論最後楊慎查出什麼,你都要置身事外。”
謝月淩停了一下,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道袍,從回家到現在,她還沒有換衣服,“把我的玉還給我。”
謝克己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對玉,那對玉在手中閃爍着溫潤的光澤,其中有一塊正是先前謝月淩交予周後等人的,謝月淩上前拿過,緊緊握着那塊玉,心中五味雜陳。
“怎麼,謝家的當鋪已經開到幽州了麼?”謝月淩諷刺的說道,手中摩挲着那塊玉佩,上面還沾着謝克己的體溫和幾縷雨後春筍的氣息。
“妹妹...知道了,我...”
“你去查九原的赈災糧之事,我不想追究什麼,楊慎既然接下了這份狀紙,你就不要在插手。
還有大皇子,你離他遠一些。你不幫三皇子我不責備你,但你去投靠大皇子!置謝家于何處?别忘了!三皇子的母妃才姓謝!”
空氣中彌漫的檀香味愈發濃郁,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謝克己跪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着。
“大皇子與我是生死之交,我絕不會背棄他”謝克己閉上眼睛,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所以你就要背棄謝家是嗎!謝家待你不薄吧,沒有謝家!你能過上呼奴喚婢的日子?你能穿得上這身官服?如今你在做什麼?”
謝克己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謝月淩,背脊還是挺的直直的,他的左臉頰已經紅腫,血從嘴角留下,已經有些凝固了。
謝月淩轉身,步伐堅定地走回香案前,再次拿起一炷香,點燃,虔誠地插入香爐之中。香煙袅袅升起,與祠堂内原有的煙霧交織在一起。
她的目光在香火上停留了片刻,随後緩緩移動,落在了祠堂那塊略顯孤寂的牌位上——那是她母親的牌位。
她輕輕地走到牌位前,從袖中取出一塊潔白的絲帕,動作輕柔地擦拭着牌位上的每一寸木紋。
娘,五年不見,我回來了。
謝克己跪在地上,聲音中帶着一絲哽咽,“寶兒,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羨慕你,也很愛你,你是我的妹妹,是我最親近的人。
我一直都在努力的往上爬,就是為了不必像當年一樣被人摁着打,不在一輩子躲在謝家和你的羽翼下。
有朝一日,我也可以保護你,我不要你像當年一樣低頭,我不要你再離開去那麼遠的地方。”
謝月淩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将牌位放下。
“我會吩咐人幫你告假,哥哥就在這裡跪着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再出來。”
謝月淩打開門,門外,陽光依舊明媚,卻似乎帶着幾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