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謝月淩,聲音沙啞:“寶兒,陛下這些年不斷地處理前朝之臣,崔家、蘇家、楊家等不是辭官就是隐退,而今隻留王謝二家獨大。你知道,為什麼謝家沒有同蘇家一樣倒下嗎。”
“因為制衡。”
當今深谙權謀之道,在位二十一年,退西戎,除士族。且他心狠手辣,哪怕是手足兄弟,都不過是他皇權路上的墊腳石。
“是啊,因為制衡。寶兒不覺得,三皇子很像陛下嗎,一樣的不擇手段。”
謝克己微微笑着,如毒蛇吐信一般,危險又迷人。他走上前,幫謝月淩帶好手上的佛珠,一圈一圈的纏在她的手腕處。
“三皇子登基,我們尚有生機,可大皇子,呵,或許活的人隻有你。”謝月淩掙開他的手,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他們...都不會放過謝家的,帝王之心,最是難測,蘇家便是最好的例子。隻有将權利牢牢掌握在我們的手中,才是最好的結果。”
“你...什麼意思。”謝月淩心中一驚,隐隐約約猜到了對面人的想法。
“妹妹是聰明人,我知道的,妹妹想做的很多事,都需要權利。我一直是妹妹的刀,我會為你殺掉所有攔你路的人。”
他又重新攀上了謝月淩的手腕,他的妹妹長大了,但還是如從前那般心地善良。謝克己想,若是從前的她,怕是會即刻殺了自己,幸好他們...是兄妹,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那大嫂呢,也是算計。”
“不是算計,是互相利用而已。”
“我隻問你一句,為什麼要插手王家之事。”
“九原赈災一事隻能讓王刺史一人認罪,對王家,”
謝克己微微一頓,神色複雜地望向遠方,片刻後才緩緩開口:“九原赈災一事,隻能讓王刺史一人認罪。王家在朝中的勢力根深蒂固,若不能一擊必殺,還不如不要動手。且陛下更在乎的是朝堂安定,他不會讓王家輕易倒下的。”
他轉過頭,目光深邃的看着謝月淩,“隻有楊慎在查赈災糧之事時遇刺身亡,才能将局勢推向無法挽回的境地。楊老将軍為擊退西戎而而死,因此,楊慎在西北這麼多年,深得軍心。隻有他的死,才能激起朝野與天下百姓的憤怒,逼得陛下不得不下決心處置王家。”
謝月淩的眉頭緊鎖,她心裡知道,謝克己的話不無道理,但這種不擇手段的做法,不該是他的手筆。
“可楊慎沒死,死的就快是你了。”
謝克己自信地說:“歲寒不會出賣我的,他的弟弟在我手上。”
謝月淩伸出手,緩緩撫上了眼前人的這張臉,看着他的眼睛,陷入了思緒之中。
最開始見到他時,或許是血緣相連,也或許是少年熱血讓她昏了頭,看他那副被打的半死的模樣,便出手救了他。
謝家有好幾房人,有人同她說,父親膝下無子,家業将來都要有過繼的兄弟所承。她不願見到謝家落到那幾個纨绔少爺手裡,便一意孤行的讓父親認了他,讓他讀書、習武,将來做個合格的世子。
到後來,她看着蘇棠那樣的才華,那般的溫潤君子。便想,我的哥哥,同樣是世家公子,别人能做到的,他也一定能能做到,就讓他也一起讀了書。
等到快十歲時,她又知道自己或許會命不久矣,便讓他去讀國子監,想着讓他做官,也可有自保之力。
可如今,他變成如此模樣,滿眼算計,當年所為,是否是自己做錯了呢。
“楊慎沒有殺歲寒,我會派人處理掉他。”謝月淩側過身,看着祖先排位,聲音冷冽如冰,“兄弟情誼,怎麼會有自己命重要,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妹妹的命比我重要,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所以說你蠢!兄妹算什麼,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謝月淩的眼眶漸漸泛紅,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卻遲遲不肯落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前一步,緊緊抱住了謝克己。
她的雙手緊緊環住謝克己的腰,頭埋在他的胸口,肩膀微微顫抖着。
“蠢貨!”
謝克己低下頭,看着懷中的妹妹,眼中滿是溫柔,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
“妹妹是原諒我了。”
謝克己心裡突然泛起一陣甜,就如同小時候一樣,當時謝月淩每每同楊慎他們出去,回來後給他帶的糖葫蘆一樣甜。
“我若不原諒哥哥,哥哥是要餓死自己嗎。大皇子好說,可王家不好糊弄,至于嫂嫂,也未必可信。”
“為了妹妹,哥哥一定會小心。”
謝月淩歎了口氣,謝克己已經深陷其中,此時想要抽身已經太難了。
“好了,你收拾收拾吧,我讓人給你備了飯菜。明日還要上朝,剛上任不久,不要被人拿住把柄。”
“謝謝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