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序章,寒風漸起,銀裝素裹之時已至。天地間,一片蒼茫,萬物皆披上了一襲潔白無瑕的絨毯。
古木參天,枝頭不再繁茂,僅餘幾片枯葉,在冷風中搖曳,似是不甘離枝,卻又終将被冬風帶走,歸于塵土。
上京今年的冬日來的格外早,才九月中,天地便已一片蒼茫。
大街小巷,因為這場雪熱鬧了不少。
孩童們穿着厚厚的棉襖,戴着毛茸茸的手套,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卻依然興奮地奔跑在雪地中,追逐嬉戲,或堆雪人,或打雪仗,小小的身影在潔白的世界中跳躍。
店家們忙碌地清掃着門前的積雪,挂上了紅彤彤的燈籠。
馬車穿梭,車輪碾過雪地,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與行人的腳步聲、商販的叫賣聲交織在一起。
偶爾,還能見到一兩個賣炭翁,肩扛着重重的炭筐,步履蹒跚地走在雪地上。
謝月淩也在其中渾水摸魚,回上京這麼久了。日日不是呆在家中插花泡茶,就是在外應付人情世故,正事是一點沒幹。
什麼是正事?對于一個道士來說,自然是修行了,什麼是修行,自然是看這世間百态。
所以,她又支起了攤子,開始算卦。
她的攤子很簡單,一張木桌,上面鋪着一塊黃色的布,布上畫着八卦圖案,旁邊散落着幾枚銅錢和一支毛筆。
而她自己,則穿着一件嶄新的青色道袍,那袍子剪裁得體,是前幾日新做的。
“各位看官,來算一卦吧!看手相、測八字、解疑難,不靈不要錢!”
“不靈不要錢。”昕寒在一旁小聲應和着,還有幾分羞怯。
自從上次他一番落淚後,便日日不離謝月淩了,便是安歇之時,不是靠在房門口小憩,就是在房頂坐着不聲不響。
謝月淩真怕有一天房頂塌了,到時兩人面面相觑,不知該做何言語。
“大點聲,養你可不是吃白飯的。若是今日賺不到銀錢,就将你壓到當鋪抵債。”
閑來無事,謝月淩在一旁開始威脅昕寒了,看他皺着眉頭,抿着薄唇的模樣,很是可愛。
“不要。”
如今昕寒也是膽大了,不是一逗就會害羞生氣的時候了。
過了會,謝月淩又開始給昕寒講路上的人,遠到前面的酒樓小二,近到旁邊的小販謝月淩都給一一介紹了。
“你看那個賣胡餅的老伯,他的胡餅又香又脆,孩子們都愛吃。”謝月淩的聲音柔和,仿佛能透過聲音感受到糖葫蘆的甜蜜。
昕寒側耳傾聽,雖然看不見,但他的感官異常敏銳,他喜歡聽謝月淩說話。能從謝月淩的聲音中感受到她如今很開心。
“瞧,那邊有個書生,他手裡拿着一本書,邊走邊看,他前面有塊石頭。”謝月淩的聲音中帶着些邪惡的期待,“哈哈,他被絆了一下腳,立馬看看四周又沒人在看他,還好還好,我趕緊低下頭啦。”
“那...那我也低下頭。”
“晚啦,他瞧見你了,不過他已經走了。”
不知是什麼瞅見了什麼,謝月淩又開始笑了起來。
“還有那個奶酪櫻桃的姑娘,她的盤子裡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糕點,等會我要去買點,你喜歡吃什麼糕點啊。”
“渺渺喜歡的,我就喜歡。”
謝月淩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也不知道他是誠心還是無意,說出來的話都這麼黏糊糊的。
“瞎說,每個人的口味都是不同的,我到時候多買幾種,每種少買一些,都嘗嘗。到時候喜歡哪樣,咱們就買哪樣。”
謝月淩一邊說着,一邊從攤位的抽屜裡取出幾枚銅錢,準備稍後去嘗嘗那姑娘的糕點。
這時,一陣寒風吹過,卷起幾片雪花,輕輕地落在她的道袍上。謝月淩微微一怔,随即擡頭望向天空,隻見雪花紛紛揚揚,将整個世界裝扮得更加潔白無瑕。
到了攤位前,謝月淩仔細挑選了十幾種看起來十分誘人的糕點,然後付了錢。
她拿起一塊糕點,輕輕地咬了一口,隻覺得口感細膩、香甜可口,不禁連聲稱贊。
她大包小包的拿着,一步步小跑着帶回自己的攤位。
“昕寒,你嘗嘗。”她将手中的糕點遞給昕寒,臉上被冷風吹得紅彤彤的,像熟透了的小蘋果一樣。
昕寒接過糕點,輕輕地咬了一口。
“好吃,很甜,渺渺也吃。”
兩人就這樣坐在攤位前,一邊品嘗着糕點,一邊觀察着來來往往的人群。
雪花繼續飄落,覆蓋在他們的攤位上,昕寒時不時掃落桌上的積雪。
“好了,不說了,有客人來了。”謝月淩突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道袍,準備迎接客人。
一個穿着華麗的婦人走了過來,她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急切。
“道長,能否幫我算一算我的運勢?”婦人的聲音中帶着顫抖,顯然她非常關心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