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年初,時值隆冬,天地間銀裝素裹,一派祥和甯靜之景。
上京之内,年味漸濃,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紅綢高挂,喜氣盈門。街巷間,販夫走卒,絡繹不絕,叫賣之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廟會之上,人聲鼎沸,雜耍、戲曲、小吃,琳琅滿目。藝人獻技,掌聲雷動,年味愈發濃厚。
晨曦初破,薄霧輕繞,皇城的琉璃瓦上,尚挂着晶瑩的霜花,宮牆之内,亦是忙碌非凡,為迎新春,宮中上下皆着新衣,宮燈高懸,梅花傲雪綻放,暗香浮動。
民間巷弄,孩童們身着新袍,手持糖葫蘆,穿梭于人群之中,偶或放飛紙鸢,其樂融融。家家戶戶門前,春聯貼就,墨香四溢,字裡行間,盡訴心願。
且說那謝國公府,坐落于上京城一隅,府邸宏大,氣勢非凡,每逢佳節,更是裝點得如同仙境一般。
今年過年,因郡主回府,國公更是大賞全府,上下人等皆沐浴在節日的喜悅之中。
月梢苑,因院内有一棵百年老月桂,月華如練之時,桂影婆娑,故得此名。
謝月淩此刻正身着狐裘,手執紅爐,與昕寒、琪關幾人,在院中嬉戲。他們身旁,已堆起一個半人高的雪人,憨态可掬,引來一陣陣歡聲笑語。
“聽說宮裡送了鹿肉,今日便炙鹿肉吃,給月梢苑的人都分些。”
謝月淩說完這話,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系在雪人的脖頸上。
“奴這就去準備。”琪關福了福身,退下了。
正當謝月淩打算接着堆一個新雪人時,昕寒忽地眉頭一蹙,側耳傾聽,最終定格在院角一處高聳的屋檐上,那裡,幾片殘雪輕輕滑落,卻掩不住一絲細微的響動。
“有人,渺渺快回去。”
昕寒低聲對謝月淩說道,同時身形一晃,已施展輕功,如一片落葉般輕盈地躍上了屋頂,動作之快,令人咋舌。
謝月淩聞言,已不覺大驚小怪,刺客嘛,不是稀客了,往日崔诏在,今日昕寒在。
她不慌不忙的步入房中,掩上門扉,而後坐在交椅上,等着結果。
昕寒手中的長劍已經出鞘,劍光在晨光中閃爍着寒芒,在屋頂上幾個起落,便已将那企圖潛入的白衣人制服在地,手法幹淨利落,未讓對方發出一絲聲響。
此時,崔诏,亦聞訊趕來,見狀立刻指揮手下将刺客五花大綁,準備押往地牢嚴加看管。
“崔統領,此人如何處理?”
“拿下刺客,關入地牢,等候處置。”
謝月淩在房裡聽着外面的動靜,心中卻是波瀾不驚。她輕歎一聲,自語道:“現在的人越來越不講究,怎麼派的刺客這麼弱,我連面還沒見上呢。”
崔诏沉吟片刻,忽覺刺客身上似乎藏有異物,遂伸手一探,果然從其衣襟中搜出一封密封的信件。
正欲拆開查看,卻發現信封上的字迹熟悉,心中不由一驚,連忙将信件原封不動地交給了剛走出房門的謝月淩。
謝月淩接過信,目光在信封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崔诏見謝月淩不語,便問道:“郡主,這刺客如何處置?”
“...悄悄處理了吧,别讓月梢苑裡任何人走漏風聲,不要讓父親和兄長知曉此事,他們來打聽,搪塞過去就好。”
崔诏聞言,雖心中疑惑重重,卻也明白郡主必有她的考量,遂點頭應允,親自監督将刺客秘密處置。
月梢苑内,再次恢複了先前的甯靜,仿佛一切未曾發生,隻有那雪人頸間的錦帕,在寒風中輕輕搖曳。
謝月淩回到房中,獨自坐在窗邊,望着窗外紛飛的雪花,拆開信箋,看了起來,她的臉色漸漸凝重,眉頭緊鎖,似是風雪浸入心扉。
信封上寫着一句詩: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詩倒沒什麼,隻是這字迹是她的。她從沒寫過這句詩,這世上能将她的字臨摹的這麼像的隻有兩人,一個是謝克己,一個便是蘇棠了。
謝克己傳信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想來隻能是蘇棠了。
這人還真是不知死活,不好好躲在江南,還敢回上京,是生怕自己長命嗎。
信上,除了那熟悉的字迹所書寫的詩句外,還附有一行小字——“三日後午時,春風不夜樓天字雅間。”
謝月淩讀完信,手指輕輕摩挲着信紙,怎麼又是春風不夜樓,就不能換個别的地方嗎。
“蘇棠...”她低聲輕喚,如今,他竟膽敢回到上京,是查到了什麼不成。
她不想有一天,手上沾上他的血。
三日後,午時,春風不夜樓内,人聲鼎沸,絲竹之音不絕于耳。天字雅間,一扇雕花木門輕輕開啟,
謝月淩身着青色的浮錦,步入其間,心中越想越郁悶,自己好歹也算個官家小姐,怎麼日日同做賊一般與人見面,難道不應該人家上門來拜見自己嗎,真是‘世風日下’。
謝月淩讓昕寒在陪着她同去,整個春風不夜樓也已布置好,崔诏的人也埋伏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