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入獄兩日後,宮中便傳來旨意宣謝月淩入宮,謝月淩猜是舅舅要和她聊二人的婚事。若果真如此,自己稀裡糊塗的忽悠了舅舅一通,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也就告退了。
入宮門的時候,謝月淩耽擱了一會,恰好遇上了要出宮的王國公——王兼文。
陽光斜灑在宮牆之上,将古樸的磚石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宮門内外,人來人往,皆是這世間渺小塵埃。
謝月淩緩步而出,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即将走出宮門的王國公王兼文,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仿佛是宿命的安排。
王兼文見謝月淩走出,停下腳步,微微欠身,行了一禮,動作間既有臣子的恭敬,又不失國公的風範。
“郡主安康,臣有禮了。”
謝月淩輕輕一笑,上前幾步,虛扶一把,道:“國公大人得高望重,又是長輩,當是我想國公行禮才對,怎敢勞煩大人先行此禮。”
王兼文聞言,他直起身子,目光如炬,直視謝月淩:“郡主客氣了,您是君,我是臣,禮不可廢,此乃天經地義。”
兩人你來我往,言語間看似客套,實則暗潮洶湧。一陣微風吹過,宮牆邊的柳樹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郡主的人為了楊大人可是頗為忙碌啊,還特地拖托了不少人去查探,果真是深情厚誼。”王兼文的每個字都像是精心挑選過的,既透露出對謝月淩動作的掌握,又隐含着試探。
“國公大人消息果然靈通,不過,楊慎一案,是非曲直尚未分明,我這也是為了公正二字,免得冤枉了好人,也絕不讓惡人逍遙法外。”
王兼文聞言,眼神微閃,“郡主言之有理,但你我皆知,這世間之事,往往并非黑白分明。謝家與王家,雖為政敵,卻也是朋友,正如那唇亡齒寒的道理,王家若倒,這朝中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謝家又豈能獨善其身,長遠之計,還需三思而後行。”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目光變得更加幽邃:“更何況,謝家與王家相比,又能幹淨多少呢?隐戶私田,這些個腌臜之事,謝家難道就未曾染指?”
謝月淩微微眯起雙眸,目光如刃般射向王兼文,“國公大人這是何意?威脅我一個小女子,可算不得什麼本事。”
王兼文微微一笑,眼中卻無半分笑意,“郡主言重了,老夫隻是實話實說。如今這朝堂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謝家與王家若是争鬥起來,隻怕最後是兩敗俱傷,于國于民都非好事,反而讓别家得了漁利。”
“哦?照國公大人這麼說,我還得感謝您的提醒了?”謝月淩冷笑一聲,“不過,我謝月淩做事向來隻憑自己的心意,從不懼什麼威脅。楊将軍是否有罪,自有國法來判定,我不過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郡主倒是有幾分血性,隻是這朝堂之上,并非隻靠血性就能立足的。”
王兼文背負雙手,擡頭望向天空,“這宮廷的天空看似廣闊,實則處處充滿了看不見的絲線,每一根都牽扯着各方勢力。郡主若是執意與王家為敵,隻怕這些絲線會将謝家越纏越緊,最後難以脫身。”
此時,一陣寒風吹過,宮門口的旗幟獵獵作響。
謝月淩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國公大人何必說這些聳人聽聞的話。謝家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任何诋毀污蔑,主要是您有把柄嗎。倒是王家,這些年在朝堂上的所作所為,處理的還是不夠幹淨。”
“郡主慎言!”王兼文臉色一沉,“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王家一心為國,為這江山社稷鞠躬盡瘁,從未有過任何不軌之舉。倒是謝家,最近的一些行為,怕是有些不妥吧。”
“不妥?我看是國公大人心虛了吧。”
謝月淩毫不畏懼地直視王兼文的眼睛,“您口口聲聲說為了朝堂平衡,為了家國天下,可實際上呢?不過是為了維護王家的利益罷了。”
王兼文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恢複了鎮定,“郡主無憑無據,可不要随意猜測。老夫今日來,隻是想奉勸郡主一句,不要插手此事。”
“我從來沒有說過要插手此事,可是我平生,最恨被人威脅。”
謝月淩握緊了拳頭,許是又想到了什麼,又松了拳頭,用絲絹擦了擦手,“國公大人還是先管好自己吧,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說罷,謝月淩不再理會王兼文,轉身欲走。王兼文在她身後冷冷地說道:“郡主,任性是會付出代價的。”
謝月淩腳步一頓,卻并未回頭,“謝克己嗎?你殺了他吧,謝家兒子不少,死了他一個,差不了多少。”
随後,她邁着步伐,離開了宮門口,隻留下王兼文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地望着她的背影。
寒風依舊呼嘯着,卷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打着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