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傳召謝月淩,一是為了謝月淩與楊慎之事,二便是這王家一事。
謝月淩到的時候,皇帝正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本古籍,見謝月淩進來,輕輕放下書籍,擡眸微笑道:“包兒來了,快坐。”
謝月淩盈盈下拜,行了大禮,“臣女叩見陛下。”
“起來吧,在舅舅面前,就不必多禮了。”
謝月淩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澄澈,試探性的問道:“舅舅找我是為了楊将軍的事嗎?”
“不錯,” 皇帝目光灼灼,“楊慎手中的東西,如今應在你手裡吧。”
謝月淩心中一凜,知道此事瞞不過皇帝,便坦然答道:“回陛下,證據确實在臣女手中。臣女本想待查明真相後,再呈交陛下。”
“你不必惶恐。” 皇帝擺了擺手,“王兼文此人,野心勃勃,寡人早有察覺。這些年,他在朝堂上結黨營私,貪污腐敗,所作所為寡人都看在眼裡。此次楊慎入獄,背後定是他在操控。”
謝月淩微微點頭,“陛下聖明,臣女也覺得此事蹊跷,楊将軍絕非私吞軍饷之人,想必因為得罪了人,才遭此橫禍。”
“寶兒,舅舅自幼看你長大,你想要什麼,大可以直說。”
這孩子向來無利不往,這次大費周章收了楊慎手裡的東西,又不出手,看來是有了想要的東西,等着自己來問。
這孩子長大了,也會開始和長輩博弈了。
此話正合心意謝月淩的心意,她跪下行禮,随即呈上一沓信件,“舅舅,此乃王家當年謀反罪證,以及王家自陛下登基以來,賣官鬻爵,貪墨災銀等等罪證。侄女願為舅舅分憂,除去王家這個禍患,隻望舅舅能答應侄女一個請求。”
皇帝接過密信,細細閱讀,眉宇間漸漸凝聚起一股凝重。
待看完,他擡頭望向謝月淩,“證人在何處,如今證人皆在臣女的私宅。”
皇帝合起了信件,臉上略有愠色,隻是很快便收了回去,“好,将人都悄悄送往大理寺獄,寡人會派人好好查探。”
“舅舅,臣女以為,當讓他們擊鼓鳴冤,讓天下人皆知王家之罪和陛下的英明。”
“也成,寡人會派人一路護送。”
最終結果都差不多,不過是能得一個英明的名聲,或許能在史書上留下更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臣女帶着他們前去,才是最合适的安排。”
皇帝聽聞謝月淩之言,眉頭微微一皺,靠向椅背,目光在她臉上審視良久,似在權衡其中利弊。
殿内一時安靜下來,唯有窗外風聲呼嘯,如隐在暗處的巨獸低吟。
“寶兒,你可知此舉風險?”
皇帝開口,聲音沉穩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嚴,“王家根深蒂固,黨羽衆多,稍有不慎,局面便會失控。你身為謝家女,若卷入其中,謝家恐會遭受無妄之災。”
謝月淩微笑着,朗聲道:“舅舅,臣女明白其中風險。可正因如此,才更需謹慎行事。如今朝堂魚龍混雜,各方勢力暗流湧動,若由宮中派人護送證人,難免引人矚目,給心懷不軌之人可乘之機。”
她微微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而臣女以謝家人的身份出面,帶着證人入宮,旁人隻會以為是世家之間的紛争。這樣一來,既能将王家罪行公之于衆,又能讓其他世家放松警惕,不會察覺到陛下已對世家起了殺心。如此,方能達成舅舅肅清朝堂、重振朝綱的心願。”
皇帝靜靜地聽着,臉上神色莫測,讓人難以捉摸他内心的想法。
許久,他緩緩起身,走到窗邊,凝視着窗外那被寒風吹得搖曳不定的樹梢。
“寶兒,你真的長大了。” 皇帝的聲音帶着幾分感慨,“所思所慮,竟如此周全。可是,你也是世家之女,為何幫舅舅啊。”
謝月淩心中思量,知道皇帝已有所動搖,連忙趁熱打鐵:“舅舅,臣女自幼蒙您關愛,心中對您唯有一片赤誠。臣女雖出生世家,可自幼學的便是君臣之理,您是天下人的君父,臣女願帶領謝家,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果然還是天真,如果謝月淩能看得見她如今的模樣,一定會尴尬得不得了,她滿口的忠言都藏不了這周身散發的野心氣息。
皇帝看着謝月淩,歎了口氣,“寶兒,此事便交由你去辦吧。”
謝月淩連忙跪地謝恩:“謝陛下信任,臣女定當全力以赴,不辜負陛下的期望。”
皇帝微微點頭,叮囑道:“你行事務必小心謹慎,切不可掉以輕心。若有任何需要,随時向寡人禀報。”
“臣女明白,臣女定會帶着證人安全入宮,将王家的罪行公之于衆。”
皇帝看着她,搖了搖頭,伸出手摸了摸跪在地上的孩子,“好,寡人相信你。現在可以告訴舅舅,想要什麼了嗎?”
“臣女鬥膽,請求舅舅允許侄女決定謝家世子之位的人選。”說這話的時候謝月淩還覺得怪心慌的,如此明目張膽的請求,雖說自己表了這麼久的忠心,但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