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冀冀”三個字一下子将林冀從心魇中拽出來。

林冀額角一跳：“……不要這麼叫我。”

“他叫你小冀就可以，我叫你冀冀你還扭扭捏捏。”阮茸哼唧，酸溜溜道：“我現在宣布，小冀我要，冀冀，我也要，小冀冀更是我的專屬。”

是因為那一聲“小冀？”

林冀忽然想笑，他也确實笑出來。

阮茸松開手，光明重新回到林冀眼前。

這個過程明明很短暫，但在林冀的感官中，好似度過了整個童年。

繃緊的神經緩緩放松下來，林冀立即被眼前一座“雪山”震到。

阮茸跟個兔子似的蹦到桌邊，雙手在打開的包袱兩側自動添加撒花特效，同時配上他熱烈的“當當當當”音效。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

林冀沉默看着壘成山的大白饅頭，疑惑問：“沒人告訴你船上會供飯？還是你準備去東臨發放赈災糧？”

阮茸一愣，從上京城到奂天宗乘坐仙舫大約需要五天才能到達，他連供不供飯都沒有想過，讓阿橫去買這些饅頭隻是為了哄林冀開心。

畢竟他好似對饅頭有種深遠的感情，原書多次描寫他吃饅頭。

但現在，林冀臉上沒有一絲開心。

反思片刻，阮茸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巴掌拍到馬腿上去，翻車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林冀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因此恨上饅頭，尤其對那些給饅頭的人都恨之入骨呢？吃饅頭是一種自虐呢？

腦海中已經自動浮出大反派左手捏碎饅頭，右手捏碎頭顱的畫面，阮茸打了個寒顫，當即道：“我最喜歡吃饅頭，一刻都不能離開它們。”

林冀再次疑惑：“你不是最喜歡小魚幹嗎？”

“呃……”阮茸摸着後腦勺：“呵呵，都好。”

叩叩叩。

敲門聲恰好将阮茸從尴尬中解救出來。

阮茸’刷’的撒丫子跑去開門，熱情問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門外是剛才幫忙搬行李的苦力之一蘇青，拉着張被欠薪三年的怨種臉，“膳廳開飯了，去前面吃飯吧。”

阮茸聽見吃的，眼睛大綻光芒，“師兄喊吃飯呐，真貼心，等等等，我們馬上走。”

“你不是最喜歡吃饅頭，一刻都不能離開它們？”

林冀幽靈般的嗓音自身後響起。

阮茸動作一頓，強行将巨大的包袱往胸口一綁，推着林冀飛快沖出門，跟在早就轉身往前走的蘇青身後，邊笑呵呵說：“我就是去開開眼界，看神仙的食堂都是些什麼菜，回頭被趕下山，自己去開家仙飯店，肯定生意不錯。”

林冀：“掀翻店？換一個吧。”

阮茸沉思兩秒，微微一笑。

這個賴不掉，是自己教的。

“你的腿怎麼回事？”前方的蘇青忽然開口。

“啊？”阮茸低頭左右看看，“不是挺修長的嗎？”

蘇青愕然，旋即不耐轉身，“沒在問你。”

他面對林冀，冷聲質問：“你是怎麼能毫無一絲愧疚走上這艘仙舫？做了那樣的事，你怎麼好意思回去。”

“胡說什麼！”阮茸嚴肅糾正：“他明明是坐着上來的。”

蘇青：“……”

林冀擡起眼眸：“與你何幹？”

蘇青一把扯開胸前的衣襟，露出占了半個胸的傷疤，“當年因為你放出的妖獸，傷了數百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林冀：“不是沒有死嗎？”

蘇青額角青筋跳躍，“你真該死，我就是想不明白，蓬月仙君當初為什麼要饒你一命？”

“注意風化。”阮茸一邊捂住眼睛，一邊上去幫他把衣服拉起來：“想不明白就别想，我們去吃飯吧。”

蘇青不知他何時靠過來，吓了一大跳，狠狠将人推開，“誰讓你碰我的。”

“哎呦，你壓到我的饅頭。”阮茸摸摸胸前一大包饅頭，心疼死了：“扁了兩個。”

蘇青面部表情扭曲，苦大仇深的氣氛再也凝聚不起來。

他咬了咬牙，轉身快步離開。

“欸，别走，等等我們。”阮茸推着林冀，風馳電騁的追上去。

林冀揉揉額頭。

*

膳廳與藍星球的飯堂布局差不多。

阮茸安排好林冀，抱着兩個菜盤子去窗口。

十八個窗口有十個是素菜，五個是主食，兩個是不知名的肉湯，僅有一個是雞蛋，還是生的。

苦惱的挑揀半天，阮茸抱着四罐肉湯和一個雞蛋回去。

迎面走過來幾個新生，都用異樣的目光偷瞄他，不到錯身，便迫不及待哔哔。

“聽說坐輪椅上的那個就是林冀。”

“誰？”

“奂天宗的敗類。”

“哦，難怪他們兩個茹毛飲血，隻吃肉不吃菜。”

阮茸手一抖，差點把湯撒掉。

林冀修長的手指完美的剝開蛋皮，晶瑩剔透的蛋液裹着橘黃蛋黃滑入碗裡，滾燙的牛奶從銀壺中傾倒出，銀勺子攪和攪和，雞蛋的香味立刻融入奶中。

阮茸從湯罐子裡撈了半天終于撈上來一塊黑乎乎的肉，瞅半天沒認出來是個啥，放進嘴裡。

不鹹不淡不苦不甜，一點子味道都沒有。

嚼嚼嚼嚼，咬不斷。

“呸。”他吐出來，那肉竟然迅速恢複原狀，爬回湯裡去。

阮茸目瞪狗呆：“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