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燈光纏綿,光影纏纏繞繞在頭頂圍了一個又一個的圈,那首略帶傷感的男聲遊蕩在這個燈光迷離的小包廂。
喝醉的顧西洲那張不值錢的破嘴還在繼續發神經:“你說話啊!楊均之,現在慫什麼慫!前陣子組隊,要不是我幫你,你能給魏涞一組?”
這咆哮幾乎蓋住了唱歌聲,沒有人在繼續唱下去了,隻隐隐約約聽見背景音樂在流動。
“啪!”
“你鬧夠了沒有?”
顧西洲臉上頓時出現了三道巴掌印,他瞬間閉上嘴巴,隻是臉繃着,死死地盯着厲栀,最後坐回沙發上。
燈光迷人眼,将人的面頰染成彩色,頭頂的光滋滋響得明顯,聲音像鑽在土裡的蟬,空氣裡全是汽水和音樂的味道,沒人動,沒人去唱,就連和事佬孟斐陽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有點壓抑,有點怪異,有點尴尬。
魏涞漫不經心地看了楊均一眼,目光再移開,繼續唱歌,手有節奏的晃動,光影将她的面容照成一明一暗,眸子落在無人坐的沙發上,皺起來,不知在想什麼。
“我想吐,厲栀。”顧西洲脖子伸得老高,往沙發後一仰,像個小孩一樣喊。
“頭疼。”
“你說話呀,你去哪了?厲栀!”
“暈。難受。”
……
說到最後他竟然抽噎起來,孟斐陽看着厲栀說:“你去看看,好歹…”
他說不下去了,他也聽說兩人關系很複雜。好在厲栀是個明事理的人,她蹲在顧西洲身旁瞅他,說:“走出去說。”
顧西洲紅着眼眶,委屈地說:“你,還走嗎?”
“出去說。”她闆着臉。
“……奧。”
顧西洲走的踉跄強強,厲栀跟在他後面,沒扶,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對着楊均之說:“他喝醉了,對不起啊。”
“知道,他亂說的。”楊均之看似是和厲栀在說話,那眸子卻在瞄着地下那身後的影子,那影子沒動,他心裡有些怕,動也怕,不動也怕,怎麼都怕。
怕魏涞覺得他變态讨厭他,怕自己的形象碎成渣,怕兩人剛建議的友誼之火被他澆滅…
他心裡出了汗,面上冷靜,安慰厲栀:“你先去找他吧,喝醉了不安全。”
“嗯!”
門又是哐當一聲,房間内開始真正的鴉雀無聲,那裡,魏涞坐在沙發上,唱上瘾了,又調了一個《水調歌頭》,曲調嘶啞傷感,身子和頭慢慢地晃動,陷入她自己的小天地。
唱完這首歌後,她扭過頭,望向楊均之,伸了伸脖子語氣自然地問他:“你要不要唱一個?”
“那個,我出去轉轉,有點悶。”孟斐陽讪讪一笑,覺得尴尬至極,一張熏黑的皮膚很紅,有點髒的感覺,但是現在這個光和氛圍沒人顧得上他,他覺得還不如去和張楷心和張佳去喝酒呢,吃他倆狗糧還好,吃慣了,但這個情況他實在無從下手。
楊均之愣了一下,點點頭,選了幾下,歌單幾乎都是情歌,這太尴尬了,現在這種情況,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來,有什麼歌是無關愛情的,他便立在牆邊,平靜地給魏涞說話:“你選,不知道唱什麼。”
“好。”魏涞走上去,劃了幾頁,手收回來,說:“就這個。”
又問孟斐陽:“一起?”
孟斐陽半邊身子已經在門外,他搖搖頭莫名解釋:“我去看看顧西洲,厲栀估計一個人夠嗆。”
但他出了門,沒給厲栀打電話,有點惆怅地望着天空,他第一次生出也想找個女朋友的念頭,隔三岔五鬥嘴吵架也好。
包間裡,她離他很近,有幾絲發飄到楊均之的肩上,聞到她身上好聞的木制香,低頭便模糊看見她的鎖骨,再往下,餘光是凹凸有緻,他不再看了,這終歸是不好的,他咽了口唾沫,回神看她選的歌。
是——《Always Online》。
楊均之笑笑:“喜歡這首?”
魏涞說:“随便選的。”
楊均之拿起話筒,很認真地看她:“要不要一起?”
魏涞忽然瞥開眼睛,“不,唱累了。”
“嗯,多喝茶。”楊均之笑出聲。
魏涞也笑笑,坐下去聽他唱。他聲音好聽,唱歌也好聽,氣氛總算有所緩和,但誰都默契地沒提剛才的事,那兩雙眸子不再在對方停留時間太長。
唱完這首後,又等了會,那兩人還沒回來,魏涞讓楊均之選一首,兩人合唱,他一眼相中前幾年到現在還在流行的一個大女主劇的插曲《屬于你的世界》,這首歌是女生唱的,調子傷感文藝,對于男生來說有點低,楊均之唱副歌,魏涞唱主歌。
她唱完主歌後,把話筒遞給楊均之,在遞給他時,指尖不小心擦過他溫熱幹燥的手心,也許是錯覺,她感受到男人的手顫抖了一小下,再擡頭時,那雙眸子回望她,鎮定地問:“怎麼了。”
看,就是錯覺。
魏涞笑笑:“沒事。”
在她離開時,楊均之低着頭愣在原地抿着嘴笑了很長間。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顧西洲還是有些暈,一些記憶像瀑布一樣,不等他喘歇過來,紛紛向他湧過來,在黑夜裡,他被厲栀拽出去,漫天的冷泛進骨髓,很暈,都是耳鳴聲,連厲栀說的話都聽的不是很清楚,她臉上的毛孔卻被他記得一幹二靜。
她生氣地指他的臉頰,發絲飛着,嘴唇是濕潤嫩白的,他大概是喝糊塗了,伸出手摟住她的後腦勺,頭低下去,吻了下去,輕輕吸吮,很甜很軟,他深深地揉着她的後腦勺,越吻越上瘾,整個身體貼在她的胸前,但厲栀嘴唇都不帶動的,他彎起嘴笑,又加深這個吻。
最後是“啪”地一聲,他看到厲栀流着淚的紅眼睛徹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