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三點,張佳約的出租也應該到了,她怕到時候憋不住眼淚,不舍得走,這錢泡湯,所以壓根就沒讓張阿公和黃阿婆知道在哪個火車站,又是幾點發車,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心事多着呢,從小沒爸沒媽,爺爺奶奶年紀又大,就習慣掩蓋心事了。
火車出發前十分鐘她還在交代一些事情給楊均之,各種小事瑣事,楊均之知道她其實心裡很害怕去上海,一時心疼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就靜靜聽她說,排洩情緒。
直播完,楊均之魏涞和她離開那個小出租房,一并送她。
火車站紅旗飄揚,車子一排排,人少,很長時間才看到有人拖着行李箱,這個時節,沒有人往外走。張楷心無聲地環住張佳,一個大男人哭得梨花帶雨,搞得像生死離别,張佳還要反過來安慰他,随後,聽到張楷心吸了吸鼻子,松開她,從兜裡拿出一個包,莊嚴地打開,搞得張佳都緊張了,不會是求婚戒指吧,這種場合不合适吧。
“張佳,我不知道該做什麼,這張銀行卡留着你在外面吃住。”
張楷心嘶啞着聲音,把銀行塞到她的手心,硬硬的,薄薄的一塊,張佳感受着銀行卡上殘留着他的餘溫,哭笑不得,想重新放到他的手中。
“哪有這樣的,我媽會舍得我在外面流浪嘛!”
“你和伯母從小就分開了,會不會起争執……反正你就拿着,不開心就搬出去。”張楷心把她的胳膊推回去。
瞬間有了靠山的感覺,張佳心裡有點感動,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吧唧一口,“嗯呀,我先幫你拿着。”
楊均之忽然朝魏涞看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有點敏感,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好像一直在躲着自己,肯定因為昨天那事生氣了,得解釋清楚。他站在她身邊,問:“一起吃晚飯?”
早飯,晚飯……聽到這話,魏涞一下子想起了昨天的晚上的事情,以及那個奇怪的夢,她本就是不是什麼矯情的人,想問問他昨晚顧西洲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對她有興趣,但她暫時不考慮和弟弟談戀愛,臉色不好看地抿了抿嘴。
“你是不是……”
車子鳴笛,張佳一個腿邁進台階,露出半張身子,臉往外伸,打斷了魏涞:“魏涞姐,均之哥,車要開了,我走了,家裡的事麻煩你們了。”
“路上小心。”楊均之說:“家裡,放心。”
日光灑在他的側臉上,仿佛給他單獨開了一層濾鏡,他一直都溫柔,對每個人都一樣,魏涞忽然清醒了。
她當時心理有點問題,楊均之和她組隊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之前有提過,他幫她是因為導師的責任。魏涞話被堵在喉嚨,何必自作多情,肯定是單身時間太長,想找男人玩玩,再說錄完節目大家大家都要分道揚镳了 ,她知道沒人是永遠會永遠陪在自己身邊的,無論友情還是愛情,都是階段性的,維持這個現狀就挺好。
兩人往回走,楊均之溢滿星光的眼睛鎖她:“你剛才想說什麼?我是不是什麼?魏涞。”
“回大院吃吧。”
她自動略過了那個話題,拒絕兩次了,不言而喻了,楊均之還是牽起嘴角嗯了聲,但是這一路他都沒再說話,平靜着臉,平常愛聽音樂,都沒放。
再加上張楷心心情也不是很好,回去的路上車子裡特别靜,仿佛沒人坐,隻有空氣開車,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像放的鞭炮,窗戶外的風聲,外面的熱鬧被分割成兩半,車子是放過後的寂靜煙嚣,蒼茫一片。
月光疏朗,餘光灑下大地,一片清冷,下車的時候有點冷,雖煮了幾道菜,增加點人情味,大院卻不如往日熱鬧,平日還好,誰知道少了張佳這麼一個話痨,竟然是這麼的冷清。
還有客人在這裡,張阿公和黃阿婆也隻能強顔歡笑,招呼幾人吃飯,
“您老歇着,讓我們這些年輕人去幹,”楊均之說着,便讓其他幾人去廚房端飯,或者擺餐具,餐椅。他看了一眼魏涞:“你和我一起洗水果。”
“嗯。”
他看見魏涞愣了一下,才答應。楊均之垂下眼簾,嘴角勾着,那雙眼睛卻無半分笑意,繼續沉默着,他有一種要殺了顧西洲的感覺,還好忍住了。
洗水果的地方在菜園,這裡有一個水管外加一個水盆,兩人就蹲在地下,魏涞洗一個,楊均之擦一下,切好,放進果盤,有時候,楊均之切的速度跟不上魏涞,魏涞就會等他,盯着看不清楚的菜園等他,楊均之也盯着那個菜園看,多餘的語言都沒有。
“把你旁邊的空果盤遞給我。”
魏涞看了一眼他,遞過去。
楊均之笑着說:“Think you.”
魏涞愣了一下,說:“沒事。”
“嗯。”
她認真地清洗蘋果的溝,“我是說昨天晚上的事,我沒放心上,你不用覺得尴尬或者什麼的。”
她沒放心上,沒放心上。
楊均之手有點抖,蘋果塊掉在了地上,他彎起身子撿起來,好長時間才直起身子,放到水裡清洗,溫和地對她笑笑:“一直想找你說這個事,沒找到機會,魏涞,顧西洲說的話我替他向你道個歉。”
“沒有。”
誰都不去提為什麼兩人會組成一隊的原因。
“嗯,看你現在狀态好多了,”楊均之還是很平靜地看她一眼,問:“以後有什麼打算?”
她望着黑漆漆的夜,連星星都沒有,給墨一樣,她歎了口氣,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啊。”
楊鈞之掃了她的眼睛,慢慢切着水果問:“沒喜歡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