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間,她又續了一晚上,畢竟這年頭,找工作的人不容易,都不舍得住豪華酒店,一個晚上幾百,工作沒找到,錢花完了。她手裡有錢,但不能花。
出了青年旅舍,張佳看着不遠處的早點店才覺得餓,她握着包,穿過馬路,來到店裡,掏出包,包裡有一張銀行卡,和一個手機,一個口紅。口紅沒來得及塗,就趕緊出來了。
“姑娘吃什麼?”一個紮着低丸子頭的年輕姐姐,彎起花瓣唇問她。
“一籠雞蛋包子,一碗豆腐腦,”她又補了一句:“在這裡吃。”
“好的,找個位置坐吧,”姐姐向後喊了一聲:“一籠雞蛋包子,一晚豆腐腦,在這吃。”
一個低沉溫柔的男聲響起,“知道了。”
張佳往後看了一眼,這個廚師個子真高,目測得有一米九,出來時,腦袋會碰着門吧,她想着,找個位置坐下來,過了會,這個一米九的男人彎着腰出來了,把早點放到了桌子上。
張佳低着頭,說了句謝謝,便認真吃飯,吃飽後,她渾身熱熱的,心裡的恐慌感逐漸消失,吃完飯,她搭了公交車去往出租房,在坐公交車的過程中,她還挺害怕遇見爺爺奶奶他們的,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果爺爺奶奶承認趕走了李幕,她該怎麼辦?要怎麼面對他們?
手機突然響了,吓了一跳,她吓了旁邊人一跳,張佳沖那人笑笑道了個歉,看了一眼屏幕,接通電話,腦袋轉向窗外,應了聲:“均之哥。”
對面問了句:“吃早點了嗎?”
“在吃。”
楊均之嗯了聲,又問:“酒店住的不舒服嗎?”
張佳怔住,眼眸瞬問紅了,“酒店挺……安全的。”
她沒表明原因,楊均之也猜到了大概率是因為錢,他沒再追問,去揭破小姑娘的自尊心,像往日一樣正常地說了句,讓她去出租房一起直播。
大概十點鐘,張佳來到了出租房,直播有已經播了一會。
“不好意思,遲到了。”
“沒事。”楊均之對她說:“你來了,我就撤了。”
張佳說:“别啊,你直播,流量蹭踏往上漲。”
“别,我害怕到時候他們都不舍得我。”
楊均之削着蘋果說,邊遞給了魏涞一塊。“你還真自戀,”
張佳笑着說:“不過還是很鄭重的謝謝你。”
“别客氣。”楊均之說:“網友都聽見了。”
網友吃好喝好拉好撒好:【帥哥要走了嗎?】
張佳說:“就這幾天,舍不得帥哥,這幾天多呆直播間一會,過幾天都看不到了。”
“厲害。”楊均之對着她豎起了大拇指。
她嘿嘿笑了一聲,“你人氣最高嘛!”
一上午張佳都在直播,心情很快調整得了回來,可能前幾天那種勁兒過去了,上午并沒有買多少單,但還是得直播呀,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堅持,而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堅持。
中午,揚均之準備在家熬排骨湯,這段時間太忙了,沒怎麼好好吃飯,都瘦了一圈。張佳想讓兩人單獨相處一會,就沒去,雙手扒住門口,朝門外喊了一聲:
“均之哥啊,回來給我帶一個棒棒糖,橘子味道。”
楊均之向下邁着台階,背對她揮了揮手,身邊的魏涞看向他,低着頭笑笑。
配一臉啊。張佳心裡想。
三個人三張嘴吃飯,楊均之準備做三道菜,他逛超市很有目的性,隻去要買的區域,但今天魏沫跟着,看她很有興趣去了小孩區域,決定先把自己的個人規劃抛之腦後,推着購物車跟在了她後面。
魏涞右手一直放在下巴上,昂着頭走得也很慢,眼睛緩緩移動着,一副對這裡頗有興緻的感覺,揚均之也不看她看的地方,隻是盯着她的背影笑,魏涞動一下,他的眸子才跟着動一下。
“你覺得這個怎麼樣?”魏涞拿起一個蓋亞機器人,看着他問。
“你喜歡就行。”
“你喜歡哪一個?”
楊均之看着她笑笑,“蓋亞。”
“行,就這個了,走吧。”
魏涞把蓋亞機器人放到了購物車裡,向鮮肉區域走去。
這個時間好肉都被挑的一幹二靜了,楊均之站在櫃台來回看,那氣勢好比在做高考題,過了一會,他擡起下巴骸兒,問:“魏姐,這塊怎麼樣?”
魏涞身子偏向他,歪着頭,朝那個方向看了看,點點頭:“應該不錯,我不太懂。”
“那就這個了。”楊均之揉了揉她的頭,朝秤台那裡走去。
魏來很驚異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詫異,但心中卻流露出溫暖的感覺,看着他推着車遠去的背影也跟着他不自禁地笑了笑,他即使在混亂的人群也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嘴角噙着溫和的笑,從小就被父母打壓式教育,一路走來,成長成這樣的人該有多累啊。她覺得自己還是有點幸運的。
魏涞把目光移向購物車的蓋亞機器人,抿了抿嘴。
買好肉後,要買一些小冬瓜和玉米塊,這些很好挑,就是秤台的人比較多,楊均之把揀好的蔬菜遞給魏涞,讓魏涞去秤。
她笑着接了過去,語氣頗為驕傲,“我現在不害怕人群了。”
“魏姐好厲害,”楊均之鼓掌,撕下一個袋子,“快去,你先排隊,我買點甜點找你。”排隊的人很多,密密麻麻的人頭,魏涞感受到他們身上的溫熱的氣息,心裡還是有點畏懼,下意識想退出來,卻還是忍下來了,想往前走,就不能後退,退一步就會想退第二步,再想揀起來就困難了。
她不能讓楊均之失望,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讓自己失望,她沒有退路,退一步就會變成和魏鎮的人一樣,一輩子平庸,比平庸更可怕的是知道自己平庸,卻因為畏懼,總說算了吧,最後隻能算了吧。
後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被吓了一跳,啦了一眼後面的人,隻見楊均之眉眼彎彎,勾着唇,伸出胳膊,往上擡。
魏涞盯着他不說話。
“還秤不秤啊?”
魏涞扭回頭,“好好說話行不行?”
大姐歎了口氣,“後面排了這麼長的隊,急啊。”
“不好意思。”魏涞把東西遞上去,楊均之走到前面,堵住了她的視線,對着大姐說:“别說了,你秤吧。”
買好後,從超市出來,兩人都沒怎麼說話,直到上了車子,魏涞盯着玻璃窗說:“可能我和人封閉太久了,總是不能好好和别人交流。”
“這不怨你,每個人的性格不一樣,别對自己和别人有濾鏡。”
魏涞笑了笑,“你是說我脾氣太差了嗎?”
“這真沒有啊,姐,”楊均之噴了一聲,“其實我還是很羨慕你這種性格,有什麼事情不藏着掖着。”
魏涞抓住他說話的漏洞,反問:“你藏着掖着什麼了?”
“哎,你真是……”楊均之笑了下,斂起笑容:“以後再告訴你。”
“好。”
不想說那我也不問。
魏涞想着,看向外面,天是那麼澄澈,街道一塵不染,綠化帶的太陽花被照的發着光,這一刻,她好像聞到了陽光的味道,這麼溫暖,這麼新鮮。
她欣賞着窗外的風景,心裡算着到家……到出租房的距離。
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看到了兩個熟悉身影,正向張佳住的那個單元走去。
她皺起眉頭,準備開口時,車子已經減速,楊均之溫和還有點緊張的聲音穿過她的耳朵,車裡特别安靜,搞得她也有點緊張,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魏姐,前面是不是阿公和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