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涞到達小院的時候,厲栀剛收拾完行李,房間裡瞬間空曠很多,外面的鳥雀十分輕快地喳喳叫,它好像從來都不知道離别的滋味,光打在光秃秃的屋内,隻感受到冷清。
一開始魏涞覺得還沒離别還沒什麼,不就是見不到面而已,可以電話視頻聯系啊,可是真到這一天的時候,她堵在門口忽然說不出話,心裡又酸又漲,厲栀看着她,她看着厲栀,過了一會,她拉了拉嘴角,笑着說:“收拾好了,走吧,我送你。”
“昂。”厲栀拉着行李,看着她,揚起嘴角笑了。
吱地一聲,一大片黃色,風一吹,黃葉四處飄散,在低空中飛旋着,兩人一路都是沉默,直達車站,這個點是豐收的季節,回來的人多,去的人很多,人人臉上洋溢着笑臉。魏涞不知道要說什麼,隻是望着人群,偶爾視線轉回來,看見厲栀時不時看幾眼手機,眼裡的光越來越暗淡。
她等待的是誰的消息,魏涞知道,但她沒問,有點好奇厲栀是去哪,或者是看着天空的浮雲,對自己離開雲城要去哪發展充滿彷徨,但她知道自己不想回常川。
她問厲栀:“這次是回老家嗎?”
厲栀:“不是,先去我閨蜜那。”
“嗯,散散心也挺好。”
魏涞又想了想,她從小到大好像沒什麼朋友。
厲栀可能看出她在想什麼,說:“魏姐,我知道你的性格,但别人不知道,做自己就好,你長得真的很漂亮,但平時很疏遠人群,大家對你都不太理解,其實多和人說說話,大家才會了解你,沒人會讨厭你的,我就很喜歡你這個朋友。”
“謝謝。”魏涞望着她。
廣播站已經開始通知去往大理的男士女士入站了,厲栀又看了一眼手機。
魏涞沒忍住,問:“不打個電話嗎?”
厲栀搖搖頭笑笑:“注定沒有結果的事情就别抱有期待了。别告訴他我去哪,我想靜靜,說不定會有一個不錯的豔遇。”
“祝福你。”魏涞擁抱她。
“魏姐,咱都好好的。”厲栀子送開她,拉着行李箱進站了。
魏涞沒有說話,緩緩伸出手,也揮了揮胳膊,走出大廳,視線突然開闊明朗,周圍的人面孔各不一樣,右心掌被風拂過,清涼,那個牽她手的女生要追尋自己的人生了。她望着遠處的公交站牌忽然很迷茫,有點無措,自己要何去何從呢。她像個失重的人徘徊這個人煙沖嚣的地方,越發覺得自己像個行屍走肉。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她被拉回來,賣烤串的阿姨問她要不要一個,五元兩個,魏涞沖她笑笑拒絕了,拿起手機劃了一下,喂了聲。
柳園的小徑種了兩排竹,順着這條小徑一直往外走,會看到路盡頭小山坡有座小紅亭,此刻小亭昏黃,樹木被路燈照的是橙黃色的,亭裡并無第二人。
楊均之立在亭内,向遠處眺,是大片的彩色,軟糯的黃梅戲像小溪忽隐忽現的悠悠傳到他的耳朵裡,剛剛李嘉木給他說話,他都沒聽到,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在那一刻,他看到了亮堂的戲台,喧嚣的人群,一切的一切湧入心間,再也僞裝不下去了,他真是像極了陰溝的老鼠。
魏涞聽不到他的聲音又喂了聲。
楊均之眼神一閃,表情恢複如常,照常彎了彎唇,喊了聲:“魏姐。”
“在柳院嗎?”
楊均之坐下來,腦袋靠在冰涼的柱子上,閉着眼睛,嗯了聲。
“戲好聽嗎?”
楊均之還是閉着眼睛:“聽不懂,無聊。”
“楊均之無所不會,我還以為你會唱戲呢。”
“我又不是神。”他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帶着笑意接了句,看了眼手機,已經四點了,麻利起身,“遲到,我去接你。”
魏涞笑着:“不嫌棄麻煩,想接就接。”
“不嫌棄不麻煩,”楊均之頓了一下,低聲說:“這太吵了,不喜歡。”
這是怎麼了,魏涞心一顫,竟然聽到了一絲委屈,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讨厭熱鬧,但她此刻很想到他身邊,哪怕隻是是一個簡單的安慰擁抱。
“那你來接我吧。”她說。
魏涞買了兩瓶水,在路口等着,她一眼就認出了楊均之的車子,擰緊瓶蓋,她已經換了掉漢服,外面套了一個綠色寬松的西裝,不加以染色的黑發燙了一個卷發,走起路,邊晃動邊發亮,明豔動人。
“上車吧。”楊均之問:“餓嗎?”
魏涞搖搖頭,“李嘉木不是在柳園嗎,一會一起吃。”
楊均之點點頭作為回應,接下來,一路上都沒說話,魏涞餘光一直在注視他,猜出了原因,雖然很想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讨厭人多的地方,但他好像一直沒打算說出來,她真的很好奇,如果那樣會戳到他的痛處,那麼她會等到他主動說出來,那時候意義不一樣了他真的信任她了,也願意走出陰影了。
魏涞擰眉,抿着嘴,面色冰冷地想,他都占過自己的便宜了還像沒事人一樣,關心他做什麼。
自己都要走了,為什麼要取得他的信任?算了感情這玩意兒,玩玩,而已。
“我……”楊均之餘光也在看她,以為她生氣了,輕聲說,但下半句還是沒說出來,一旦說出來,完美的形象都沒了,更何況自己偷偷流淚都被看到了,本性如此,誰喜歡在自己的人暴露脆弱呢。
“紅燈。”魏涞看着前面說,打了個馬虎眼問:“你怎麼了,想那個小妹妹還是想柳園的戲?”
“什麼小妹妹?”楊均之說:“柳園的戲我不太喜歡,我帶你過去,我就不過去了。”
是不喜歡那個戲還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魏涞故作思考道:“戲曲沒字幕我聽不懂,我也不去了。”她微微探起脖子問:“你會彈琵琶嗎?”
“怎麼,你想學?”楊均之問。
魏涞問:“就問你會嗎?”
楊均之:“會,一點。”
魏涞看着他:“那也很厲害。”
從小都沒被父母肯定過,楊均之心情忽然好很多了,“耗得時候就随便學了一下,隻會簡單點的,皮毛而已。”
“皮毛啊,那也比我厲害。”
楊均之吸了口氣,拖長音問:“你有點不對勁,背着我做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