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早上九點走的。

天氣是一如既往的好，沒下雨，天晴着，隻不過樹是光秃秃的，被光一照，光打在落葉，層層疊疊，莫名有點傷感的氛圍。

張佳牽着黃阿婆的胳膊站在路邊，探着脖子，胳膊朝遠去的車子，晃啊晃，孟斐陽還是很成熟雙手背後，一臉冷靜。

“你們回去吧！”

李嘉木伸出頭，用力地揮了揮胳膊，也不管他們聽見沒聽見，隻管喊了聲，埋在骨子裡的基因與傳統告訴她，黃阿婆肯定聽得懂。

你們回去吧！

看着你們走！

瞧瞧，這句話多麼親切！

車子開出了很遠，進入柏油大道，空氣似乎換了一種味道，窗外的景，一幕幕，如同過去的這一個月在腦海裡放電影一樣，不管原來是快樂和痛苦還是快樂統統都過去了。

一行人開得還是那兩輛車子，人還是坐的老位置，不過少了兩個人，什麼都沒變，隻是楊均之開着車子話少了很多，車裡放的歌都是他和魏涞一起聽過的。

“哥，我們走高速還是市區？”

半天沒反應。

阿華又問：“走市區還是高速？”

“啊，”楊均之說：“丁導跟來了嗎？”

阿華往後看了眼：“後面跟着呢。”

“你們要買吃的什麼嗎？”楊均之說：“嘉木，給丁導打個電話。”

“行。”突然被cue的李嘉木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阿華，阿華也在看她，李嘉木愉悅地對他揚起笑容，拿起手機播了出去，沒看到阿華紅爛的耳朵，拘謹地挺直身體。

幾分鐘過後，她說：“丁導說都可以。”

李嘉木趴在前面，側臉望着楊均之說：“要不咱先去超市逛一圈，買點吃的呗，服務區的都貴。”

“你看呢，阿華。”楊均之問阿華。

阿華臉頰微熱：“聽李嘉木的？”

“行先去超市。”

女生很喜歡逛街，男生就不喜歡了。

到了大商場，李嘉木拉着阿華瞬間就不見了人影，阿華一臉驚恐地向後擺擺手。

楊均之慢悠悠地朝他點點頭。

丁導在一邊笑開了花：“活寶啊！”

“年輕，有活力啊，”楊均之拿了一盒泡面，擡起下巴：“丁導來一盒嗎，雞爪也不錯。”

“你不也沒比他大多少啊，還吃雞爪啊。”丁導欠身拿起一袋，看了看日期，“就這袋，你們年輕人還喜歡吃什麼？”

“我們年輕人啊，”楊均之拖長音:“我們年輕人還愛吃辣條。”

“那不是小孩吃的嗎？”丁導又拿了幾包，“拿幾包！”

楊均之笑了幾聲，舉起胳膊，拿了瓶易達，往回趕。

其他人也陸續趕來了，或者是坐在車子上，或者是站着，坐着商場休息區，一行人氣質出塵，老畢還舉着攝影機，不論在哪，他們都特别顯眼。

李嘉木拎着大包小包趕來了，後面還跟了舉着攝影機的阿華，一臉癡漢笑。

後面有兩個穿校服的女學生，其中一個人頭貼在同伴的頭上，斜眼看着同伴，捂着嘴問：他們是拍電影的嗎？”

“不知道，看着不像啊，都沒怎麼化妝啊，就這個姐姐打扮的很精緻。”

“哎，”女生用胳膊頂了頂同伴的胳膊：“這三個男的都很帥啊，說不定人家真是拍劇的，隻不過咱不知道罷了。”

“回去搜搜就知道了呗。”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先下手為強。”

“姐姐。”

李嘉木沒回頭。

“姐姐。”

李嘉木微頓：“你們，喊我嗎？”

女生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同伴，同伴咽了口唾沫也盯着她。

“有事情嗎？”李嘉木笑着問。

女生扭捏地說：“你們是在和那兩個帥哥拍電影嗎，可以給個簽名嗎？”

李嘉木也沒先想到這輩子會被人誤以為是明星，簽名這種事情這還能猶豫嗎，絕對不能，回去候可以給朋友們吹一輩子。

然後，她簽完名字，合住筆貼心地問：“那兩位帥哥的簽名要嗎？”

女生和同伴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期待又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姐姐。”

李嘉木：“可以。”

二十分鐘後，寬闊亮堂的大馬路上一輛車子疾馳而過，随後另外一輛黑铮铮的車子跟在身後也是一閃而過，速度如此之快，地面漾起水花。

“哎，今晚收視率又漲了兩個，下次就這樣推我們的《擁抱一下吧》。”李嘉木吃着洋蔥圈，看着楊均之問：“你說怎麼樣？”

楊均之罕見地沉默，一雙桃花眼深邃，沉寂的，他像在思考，一些類似反省的東西，忽然從裡面爆發一些本就該有，卻一直不斷往下沉的東西。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