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天氣如往常一樣,晨風微涼,濕濕的,劃過人的脖頸,街外,人人都穿上了厚外套,門口的那兩棵樹不知道從何時全部枯黃,一片綠葉都不剩下,黃色樹葉倒是落了一地,像薄毛毯。
陳斐穿着土到掉渣的西裝外套,在掃階梯。
前廳已經打掃完衛生,李嘉木正在進行最後一項共工作,檢查桌邊的邊邊角角,是否殘留垃圾,前廳的服務員有四個,李嘉木,陳斐,剩下的兩個人是老員工,一個叫淮聲,一個叫僮僮,兩個人拿着澆水壺,一邊澆花一邊閑談。
“怎麼回事啊,他們人呢?”僮僮年紀今年十九,社會經驗不足的她,每天就是好奇這個好奇那個,每天都在不理解成年人的騷操作,比如花費了250元,為什麼前台要說251,或者是249,成年人為什麼這麼虛僞?
淮聲每天都會說:不要問太多,照做對你沒壞處。
僮僮不理解,更不想搭理這些虛僞的人類。
“什麼怎麼回事?”淮聲笑着問。
僮僮朝旁邊仰了仰下巴,問:“他們每天不都是彈吉他嗎,今天怎麼不見人,好像後廚隻有咱們的廚師打掃。”
“不管你的事情,别瞎操心,幹好你的工作就行。”
僮僮朝旁邊看了一眼,李嘉木拿着拖把出去了,她擡高了聲音:“他們不會還沒起床吧,那真的很不公平啊,大叔自己幹後廚的活,一會客人突然來很多了怎麼辦?”
“又不管咱前廳的事,該幹啥幹啥,”淮聲盯着她的眼睛,單純的很,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外上大學的女兒,于是多說了兩句:“僮僮,學校和社會不一樣,有時候責任感别太強,少說話,要是有人學話到誰誰的耳朵裡了,你怎麼辦?”
僮僮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别人可不管你什麼意思。”
“奧。”僮僮聲音悶悶的。
過了會,李嘉木拖完外面的地,進來後看到後排的吉他椅子安安靜靜的擱置在那,陽光都是塵封已久的,她終于感到奇怪,看向身後跟來,拿着掃把的陳斐問:“他們人呢,打卡開會都沒見到他們人。”
“會不會還在睡覺?”
“都睡過頭了?不可能吧?”李嘉木腦袋一亮,他們不會喝酒了,她趕緊給阿華撥了一個電話,要是知道了他也喝了,他今天必死無疑。
不出意外,電話沒人接。
李嘉木一個箭步,沖向後院的門,李寶熙聳了聳肩,表示無奈,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眸劃過光亮,笑盈盈地跟着李嘉木去了後院。
李嘉木即将到達男生宿舍門口時,緩緩減速,站在門口,身體硬的像個雕塑,仿佛剛才潑辣的不是她。
“我來敲吧。”李寶熙伸出胳膊,十分幹脆的說。
李嘉木一直覺得自己挺爺們的,如今來看,自己還是有點像個娘們,她反倒想了想,她可不是個娘們。
“嘉木姐,沒動靜。”李寶熙濕漉漉的眼睛看向她。
李嘉木啧了一聲,嗓門特大,要把腸子拉出來的架勢喊:“阿華,這都幾點了,還幹不幹活?”
“快點起來!”
“阿華,你是死裡面了?還是拉屋裡了?”
……
上鋪的楊均之最早動了動,皺了皺眉,嘴裡咕哝:“阿華,這麼晚了,你出去看看她喊你什麼事情?”
“不想動,”阿華嗯了聲:“我給她打個電話,有什麼事情早上說,困死了。”
手機不知在哪,他眯着眼睛找了老一會,在屁股地下找到了,還暖烘烘的,他聞了聞,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忽然睜大眼睛,揉了揉眼睛又盯着看,仿佛要把手機盯出一個洞。
“我靠!”
這下全員被他驚醒,顧西洲把床頭的娃娃扔到他身上,“大晚上的發燒!”
“我靠!”他處在十分震驚的情緒中,對于顧西洲沒有攻擊性的攻擊沒任何反應,又靠了一聲,“十一點了兄弟們!”
全員十分默契地起身,迅速地開始脫衣服,換衣服,用了不到三分鐘跳下房間,他們拿着牙刷集體出門。
一陣涼風像一個冰涼的觸角,從腦門順着脖子往下撫摸,幾人打了寒戰,神同步眯起眼睛,往天上看,好大的太陽,真的是十一點了。
“昨晚喝酒了?”李嘉木不緊不慢地問着,阿華突然覺得風也不是那麼的冷冽,冷冽的在他前面站着呢。
“沒喝酒,昨晚我很早就睡了,”阿華趕緊把牙刷放進嘴裡,口齒不清晰,也不知說些什麼。
“刷吧。”李嘉木說。
阿華心裡微笑,逃過一劫。
謝宥洗把臉,說:“昨晚打遊戲打太晚了,睡過頭了,華哥,的确沒玩。”
他停頓一下,露出一個痞笑,“不過,嘉木姐,華哥每天都得讓我叫醒他,你以後得好好管,男人太懶不行。”
“你這小孩欠打!”阿華立刻沖了一口水,指着謝宥。
“你敢打個試試!”李嘉木說。
謝宥笑得更歡了。
“你們玩什麼遊戲?王者還是吃雞?”李寶熙問謝宥,卻是在看着楊均之的,楊均之像沒聽到似的,咬着牙刷發消息,她心怦怦跳,偷偷盯着楊均之的側顔,他微皺着眉,十分專注,眉眼那麼俊朗。
她心裡有點酸澀又有點好奇,好奇他給誰發消息,就瞥了一眼,就這麼一眼,她的血液像是凝固了,趕緊回過頭,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隻是紅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