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當真是巧。
整個雲麓書院四座院門,三座偏門,他二人今夜偏偏就在一個不正經的狗洞面前碰上了,這可不真是巧麼,要說這厮沒暗中跟蹤他就有鬼了。林盡塵微抽了抽嘴角,随後立馬端起一個弧度,笑如春風,
“今夜本想出來曬曬月光,竟不想走到此,未免被夫子責罰,我還是快些回去好了。”
“公子若是有事,那小的就不打擾了。”
言畢,林盡塵微笑着拱了拱手,轉身就要低下身子,繼續從那狗洞原路返回,結果剛彎下身子,肩膀就被一股力道按住。
“欸,林老闆,這麼急作甚麼,這違反律例的事情做了這麼多次了,還怕今日這一條?”陸雲霁勾着弧度,一把按住眼前人的去向。
被迫停下身子的林盡塵土轉過身子,望着站在月下的清攜少年,見着眼下應當是走不了,無奈的刺了句,“公子怎覺小的違反律例那麼多次了?公子親眼見過了?”
抓着人的手突然一僵,陸雲霁面上表情微頓,随後緩緩收回了搭在對方肩膀上的手,理了理衣袖,片刻才不緊不慢道,“出來的樣子如此熟練,你說你是第一次?”
這下林盡塵沒話說,緊接着,目光觸及到什麼後,他迅速拉着旁邊人的手飛快往另外一條道上跑去,被拉扯的少年剛要反射性地揮開,卻突然聽到細微的腳步聲,迅速反應過來跟緊前方人的步伐跑去。
前腳二人消失在拐角處的刹那,後腳兩名身着暗紅色長袍擦着白粉的巡查婆子提着燈籠便走了過來,她們邁着分毫不差的步子,面無表情的巡視着雲麓書院的每個地方,在燈籠的照耀下,她們身上的鮮紅與臉上的慘白在黑夜下詭異森然。
她們一步步走着,随後經過了林盡塵二人方才的位置,突然生生停下,兩名婆子站在原地,四隻黑瞳幽幽的盯着那個被雜草半掩着的狗洞,片刻過去,二人才又邁着分毫不差的步子緩緩離去。
另一處,林盡塵飛快地在書院一條偏僻的小道上疾跑着,等到跑進一叢竹林之中後,才逐漸放慢了腳步,等到再深入竹林之中後,才徹底停下步子,俯下身大口喘息起來。
而離他三步距離的陸雲霁,卻是一副閑散模樣,額角連薄汗都沒有,望着大口喘息,面上通紅的林盡塵,頗有些嫌棄,“林老闆平日還是得多加活動才行,如此幾步而已便喘成這樣。”
随後想到前世二人在朝共事,彼時的林盡塵廢了商籍,通過奉承巴結了當時的北統李大将軍,被舉薦戶部做了右曹,專管核算國庫收支盈虧,一次刑部的帳數不對,為了核查,林盡塵特意從戶部跑到刑部處找自己,那時刑部與戶部的官衙隔了三條街。
或許正值酷暑,天氣炎熱,三條街的短路,讓這位右曹大人跑的滿頭大汗,整張臉通紅的如同西域進獻的櫻桃般。
身為刑部侍郎的自己當時第一次與這位廢了商籍破格入官的大梁第一人打了個照面。
陸雲霁當時身着绯紅色官袍端坐在案前,淡淡打量着正與手下人交談,臉上紅暈許久未能散去的林盡塵。
細胳膊細腿,粉臉紅唇,嬌氣的跟個女子一樣。
那是陸雲霁見到林盡塵的最初印象。
“那偏門離着竹林約莫三裡路,跑成這樣已經是我極緻了。”好不容易平緩了呼吸的林盡塵道,“再加上這院内的布局有所改變,又得繞不少的路,再跑下去,我應當是不行了。”
話落,林盡塵扶着身旁的竹子,對着陸雲霁擺擺手道。
“那也是林老闆耐力也太弱了些……”清攜少年淡聲道,随後話鋒一轉,擡眸看向對方,
“你也覺得這書院的布局變了?”
“這開壇法會,自然是布局順應風水,我們書院布局變了自然很正常嘛。”終于休息夠了的林盡塵站直身子,彎唇笑道,“這些求仙修道之人,對着這風水布局在意的很,我們雲麓書院的布局早就順應他們的意思按八卦圖的樣式改了去,每年法會開壇時都得調整,以求當年求得最好的卦象布局。”
“每年都變……”陸雲霁沉吟,“每年那些人都會在這個時候不讓你們出去麼?”
“這是自然,每年書院開壇法會的這段時間,我們學生都不準許出來,必須早些就寝,并且每天夜裡都會有——”林盡塵頓了頓,繼續道,“都會有那些婆子來巡查,而不是其他教習夫子,因為那些夫子也不允許出門。”
“若是有人在這期間出了門呢?”陸雲霁突然眸中一凜,直直盯向林盡塵。
從前世,到今生自己來柳州前,他可都聽說雲麓書院倒是出過不少起失蹤人口的案件,但都因官府巡查無果後不了了之。
“一般大家自是很遵守書院的規定的。”林盡塵勾唇。
“可若是就有些人不聽話呢,非得跑出來——曬曬月光呢?”陸雲霁倚在竹旁似笑非笑,今夜他沒穿青色統一的院袍,穿着一襲藍色錦衣,緊身的緞袍将他的身子勾勒的修長。
林盡塵眨巴了下眼,摸了摸鼻子,“如果是記得路,沒被巡查的婆子發現,溜出來後回去不被發現就好。若是被發現了……”
“那自然——”
“就得受罰呗。”
林盡塵站在竹影下,身後的竹林如同幽暗的巨獸張開着森然大嘴,他輕笑一聲,意味生長道,“但是書院現在還沒有人因為這個公然處罰。”
沒被公然處罰,那便是私下處理掉了。
陸雲霁垂下眸子,默道。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林盡塵的直播間裡突然熱鬧起來,
[我這看的不是權謀直播間麼?怎麼現在畫風這麼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