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麓書院，偏院内，陸雲霁一襲藍衣立在院門口，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輕聲喊道，“常伯？”
門外的老人身着暗藍色的長衫，一副寬臉仁厚的長相，笑容溫和，俯身行禮道，“公子，老奴來遲了。”
陸雲霁有些微疑，“常伯，你怎會來此？大哥身邊沒了人照顧怎麼辦？”
常伯輕笑道，“是大人不放心，特讓老奴趕往柳州。”随後他對着陸雲霁道，“公子也是，既然來此求學，為何不多帶幾個陪侍，也讓我們放心些，隻一人前來，大人和我都十分擔心。”
陸雲霁輕垂下眼睫，自他重活一輩子後，心中裝着萬千事宜，為了不讓身邊人發現，本就不喜歡别人親近的自己越發不喜人跟着了。
“我在此很好，叔父和您都不必挂心。”藍衣少年輕聲道，随後便領着常伯進入屋中。
常伯進入屋中，陸雲霁來到桌旁為常伯倒了杯水，常伯見狀，立馬上前阻攔道，“公子，不必折煞老奴，讓老奴自己來。”
“常伯自幼将我帶大，除了叔父和大哥，常伯便是我最親近的人，隻是一杯茶，又有何不能倒？”藍衣少年笑道，随後便将手中的茶杯斟滿遞到老人面前。
常伯見此，溫和的朝藍衣少年笑了笑，将杯子接過來，“公子瘦了許多，想必這柳州的水土也并不養人。”
陸雲霁聽到這話，眼中笑意散了些許，“柳州山川地勢複雜，這裡人倒也是複雜。”
常伯聽到這話，來到窗外，推開一縫見着屋外确實是自己帶來的人站在那後，他關上窗子，對着陸雲霁道，“我從大人那裡知道了公子來柳州的一些事。”
“那齊了安遞送上來的證據确實能證明柳州的官員以及明修源跟京城裡有所牽扯。雖說是與京内有牽扯，可最确切來講，是與宮内有牽扯，公子可知道，這牽扯的是宮内的哪一位人？”常伯輕聲笑道。
織造局内，明修源踏入燒着地暖的屋中，望着前方椅子上的人環着一位姑娘的人，他頭一次冷着臉，“萬公公，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拿了我的人搞出這麼大動靜！”
萬左意手放蕩的遊離在懷中的那名姑娘身上，被禁锢在他懷抱中的姑娘滿臉羞憤，一副抗拒的姿态，幾次三番下來，萬左意一個巴掌拍了過去，“死蹄子，真當給自己長臉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被打的那姑娘随後便被踹在地上。
姑娘被踹的生疼，正滿眼流淚，卻被萬左意瞪了一眼，“敢哭，我就把你那母親剁了！”，此話制住了地上人的哭腔。随後萬左意才看向明修源，
“明夫子急什麼？此時不應該煉丹，念咒麼！”
明修源面無表情道，“我不是說了，計劃有變，今日半晌得知，我書院那個姓陸的是京内陸家的二公子！他們陸家都派人來我書院了，你還要這個時候殺人？”
“你倒是不急，可事關我幹爹的事情，我可急。”萬左意輕哼道，他眼中閃過一絲陰恻，“之前就是你優柔寡斷，留了那齊了安的命，那陸家才會追查到此事，牽扯到我幹爹身上，還好我得知此事，派人暗中調查，查出那姓林的和那姓陸的。”
“今日，探子來報，那姓林的可是知曉我們運送神像的馬車的蹤迹和人員了。”
偏院内，陸雲霁根據常伯的話語，他眸中一閃道，“張大内？”
常伯點頭，他輕歎一口氣道，“陸家簪纓世家，雖忠于君王，可畢竟中胄滔天，惹得聖上忌憚，故而每一朝都會扶持幾股勢力與陸家分庭抗禮。”
陸雲霁輕怔，他望着常伯杯中的氤氲飄着熱氣的茶水，掣肘陸家……
明貞年間的張次輔與祖父，明昭年間的張大内，李大将軍與叔父，以及——
明璟年間的自己和林盡塵。
“大人說了，公子此時千萬不要急噪，既然牽扯到宮裡那位，自然得小心行事，京内自有大人，而這柳州，公子隻要盡力再搜集些證據以及他們的把柄即可。大人說了，陸家從來不會做欠缺準備的事情。”常伯輕笑道，凝望着陸雲霁道
“要做就要斬草除根！”
陸雲霁眉眼輕動，他知曉，叔父這是要借此事，鏟除閹黨勢力了。
既如此，望着已然到來的常伯，明白了叔父的用意，這是告訴自己，不必再刻意隐瞞身份，直接調用陸家的勢力追查一切，少年擡眸，眸中似幽潭，不鹹不淡的望着遠處。
“如今就有一處能抓住的把柄。”常伯笑道。
“什麼？”陸雲霁轉身看向常伯。
“我來公子這處前，聽說香雲樓正熱鬧着，一群通體黑衣的人正在追殺一位青衣少年。”
原本神色淡淡的陸雲霁眸中一緊，“什麼？”
常伯輕聲道，“據一旁人認識的人透露，那少年名為林盡塵是位商人，不知為何被人追殺，這林盡塵想必是公子之前在信中提及的那位幫忙探查的友人。”話落，見到自家公子急匆匆就要出去的模樣，他立馬上前攔住道，“公子這是要去哪？”
“去救那位林盡塵？”
常伯笑道，“公子，這群殺那林盡塵的人使用的是刀，根據我的判斷自是東廠那邊的人，也就是張公公那邊派來的人，若是林盡塵被當衆誅殺，無論那些人怎樣胡謅罪名都無法服衆。”
“這是他們犯下的一個天大把柄！”
另一處，萬左意對着明修源道，“這林盡塵得到的這些線索，自是為陸家賣命，屆時白白松了一個把柄落入陸家手中，你怕什麼，他身為商人竟然企圖勾結算手竊取官府内要，本就該治罪，鬧出這些動靜，大不了折損幾名手下交給官府交差，最主要的是，這人跟陸家牽扯，屆時把勾結算手的罪名算到陸家就好！”
“何懼他們！”萬左意歪嘴輕笑，眸中具是陰狠。
“所以……”
“所以……”
兩處的萬左意、常伯皆擡眼，冷漠道，
“那林盡塵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