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明修源拿起地上散落的字帖望了望,随後拱手道,“這些字帖隻是一些書院弟子用來練字的東西,又能證明什麼呢?”
是啊,隻是幾張練字的字帖,若是明修源拒不承認這些皆是代筆所為,又能證明什麼呢?
幾位大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林盡塵勾起笑容,他道,“确實,這幾張字帖是不能證明什麼,但是這些字迹都是有連貫性的,且最初的筆鋒都來自同一人,順着字帖的練習順序逐漸有幾個甚至幾十個人的筆鋒。”
“諸位大人若是覺得這并不是代筆所為,不妨派人去查查看,是否此次答卷裡有一模一樣的字迹!這些卷子裡的弟子又是否皆出自雲麓書院!”
場面一驚,蔣大和符大人皆派人去查,果真在此次應考的卷子中找到一模一樣的字迹,且這些弟子皆出自雲麓書院。
“那你又如何證明這是明修源所指派的呢?”
林盡塵擡眸,雙目明亮,“原本在此次考試之中,應當還有一名雲麓書院的弟子,名叫葉紀玄,在前斷時日與明夫子走往甚近,明修源曾答應他,若是他成為代筆替一些人代寫文章,事後自會許諾他榜上中第,升官發财,可葉紀玄最終絕望的是,原來明修源根本就是騙他的,因為——”
林盡塵死死盯着身旁的一襲道袍的老人揚聲道,
“為了替筆,此次考試,明修源根本連他的名字都沒有報上去!”
“故而,他終于放下對自己恩師的最後一點點念想!”
從書院一堆土堆處,埋藏着一些神龛的碎片,一塊碎片裡沾着鮮紅的血漬,葉紀玄當時将土堆小心的扒開,從裡面拿出那些證據。
“我其實,就是想考取一個功名而已,沒想到,竟然這麼這麼難。”
“不過現在,我已經放棄了。”
葉紀玄眨着他那雙凸起的青黑色的眼,對着林盡塵笑得很醜。
林盡塵思緒回轉,他揚起下巴,對着明修源道,“我這裡還有葉紀玄指認你的信件,以及一些弟子見到你們二人的行迹的口供。”随後他又擡起頭對着頂上的幾位大人道,“若是大人去尋找葉紀玄,或許還能讓他來親自指認!”
“不用了!”
身旁的穿着道袍的老人擡了擡眼皮,輕聲道,“那小子已經被打死了,也不必請他了。”
蔣大人在座位上神色一閃,他傾身向前道,“這麼說,你是要認罪了?”
“證據在此,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明修源擡眸,神色淡淡道。
“好哇,明修源你竟然背着我做此等事情,你糊塗啊!”李太守聽此,立馬跳腳,指責他道。
“是,我确實糊塗……”明修源神色微惚,輕聲答道。
“來人給我速速拿下!還有雲麓書院裡明修源的一些知情人全部都拿下!”蔣大人立馬道。
周圍人群開始躁動。
林盡塵跪在原地,眼珠輕轉,觀察着形式,他揚聲繼續道,“不隻是明修源,還有那些世家通過錢财來買答案以求壟斷官位,以及柳州的官……”
青衣少年還沒說完,院外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大動靜,
“砰——”
大門被人踹開,一襲白衣飛揚的少年走入院中,身後跟着的官差侍衛立刻将堂院圍攏得水洩不通,那白色身影踩着黑靴一步步走來,面色微冷,氣勢迫人。
“是,是大理寺的人!”
蔣大人神色驚怵道。
陸雲霁走過衆人,衣擺輕舞,視線直直穿過所有人随後鎖定在明修源的身上,随後“簌——”抖開聖旨,揚聲道,“明修源,接旨!”
瞬間,周圍人立馬跪下。
陸雲霁冷眸睨了周圍一眼後,才低頭揚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罪民明修源,無視聖威,罔顧君臣舊情,協同奸黨欲害龍身,朕本念舊情,但師卻不仁不義,因此特下令立即捉拿罪民明修源,封抄雲麓書院,革職制造局張若,景何等人,七日後押解進京發問,欽此——”
清冷的音調落下,衆人如夢初醒。
聖上這是大怒,京城可謂變了天,張大内一派的人清剿都到柳州這邊來了,那張若和景何可是前不久從京裡派來的人。
所有人都神色各異的望向明修源,可明修源卻仍是端跪在地上,置若罔聞一般。
“聖上要捉拿朝廷要犯,諸位請回避,明夫子,請吧。”陸雲霁站在那裡,俯視對着穿着道袍的老人道。
林盡塵小心擡起眸子瞥見眼前的情景,這一次科舉舞弊之案必會被京内捉拿明修源的事情所蓋過,如今朝内黨派局勢大變,那群高座在堂前的大人想必之後再沒心思深查此次科案舞弊一事,都會忙着明哲保身,那世家此次不就隐形了?
不行,如此良機,他林盡塵怎可放過。
林盡塵清了清嗓子道,“明修源此次協同世家作弊,不僅以錢疏通京内,更是有柳州官——”,包庇二字還未說完,
“我說了,朝廷捉拿要犯!”立在一旁的白衣少年猛聲喝道,林盡塵瞬間驚在原地,愣愣地望着那名熟悉的白色身影轉過身來,露出一雙如臘月飛霜般冷的眸子,可眸底的寒意卻在觸及這邊後悄無聲息的融開。
那人映着自己跪在地上的倒影,身上的影子壓在林盡塵的頭頂,隻聽他一字一句吐出,
“閑雜人等,不得幹擾!”
随後,陸雲霁深深望了一眼林盡塵,迅速對着周圍喝道,“帶走!”
随後人流湧出,林盡塵跪在原地,垂下眸眼,緊緊攥着衣擺,
陸雲霁,你為何不讓我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