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光下,林盡塵坐在攤滿賬本的案前,黃橙的光暈打在他愁眉苦臉的臉頰上,筆尖塗抹在宣紙上,寫下幾行數字後,他又将紙團起仍在一旁,煩躁的将筆擱下。
“奸商,”
“歹毒,”
“啧啧,”
“厚顔無恥!”
坐在案前的少年止不住的破口大罵幾聲,“陸雲霁這個小肚雞腸,人面獸心,居心叵測的家夥!”
“這麼多銀子,我怎麼可能還完!”
[安啦,主播,實在還不完,陸男神也不會怪你的啦]
[就是就是,放心沒事的!]
“呵,你們倒是說的輕松!”林盡塵望着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直播間觀衆,暗自輕呵一聲,他可不要因欠着這些銀子便要在那姓陸的面前擡不起頭來,他說什麼也會趕緊還完銀子的。
至于方法嘛,呵,他林盡塵可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呼!”的一聲,少年吹滅蠟燭,直接擡腳幾步來到床榻旁,和衣歇息了。
……
天光逐明,幾隻燕雀飛向屋檐,歪着頭望向對面那處刻着“百元鋪”三個字的牌匾,牌匾之下是絡繹不絕進入鋪子的客人以及搬運東西的雜鋪。
過了一陣,春風攜着暖花的香氣拂過牌匾,
又過了一陣,牌匾上挂着幾團新雪,冰晶結滿了整個匾框,留下幾條長長的冰棱,
牌匾下,一名青衣少年倚在柱旁,指揮着鋪子中的雜役将紅色的燈籠挂在門牆上,
風雪飄過,牌匾下,一名青衣男子指揮者鋪子中的雜役将紅色的燈籠從門牆上取下,
幾隻麻雀再一次飛向屋檐,歪着腦袋望着牆下來來去去的人們,春來冬去,已是三年。
“林老闆。”
一聲粗啞的男音打破前方青衣男子的思緒,一張白皙的臉回側,眉前痕疏,鼻尖小巧,珠唇帶粉,最讓人奪目的則是眼前人那雙狹長的狐狸眸,漆光點點,微微翹起帶着一絲不自覺的媚意。
來人望着這張臉,張着嘴,有些愣住,來之前他可不知道,原來與自己談生意的林老闆竟然這麼,生的這般女氣。
似乎被盯得很不耐煩,前方那人蹙眉,挑起眉道,
“你是?”
“哦哦哦,差點忘了。”周老闆連忙掩下神色道,“林老闆,我是庫簾倉的周老闆,聽聞你有意收購我家鋪子,特與你來相商。”
“庫簾倉。”林盡塵上下打量了會兒周老闆後,緩緩道,“是,原來是周老闆,”随後他瞧了眼屋外的大雪,回過頭,對着周老闆道,“外面冷,去屋子裡談吧。”
“诶诶,好。”
鋪子二樓内,周老闆随着林老闆進了樓内的一處房間内,進入房中後,周老闆明顯身子微微一怔,前面的青衣男子感受到,側目疑道,
“怎麼了?”
“哦,哦,無事,無事。”周老闆連忙笑道,繼續擡步向前屋子内走去,可内心卻是泛起一陣疑惑。
林老闆在柳州城内的生意這三年來可謂是風生水起,柳州主城内最繁華的幾條街道處,大部分可都是林老闆名下的,更别論他來到百元鋪子下,一入其鋪門,便覺得裝潢大氣,鋪内的生意也是熙來攘往,可他沒想到,外表看起來如此豪奢的鋪子内部,竟然如此——
低調?
并非周老闆覺得奇怪,而是林老闆帶他來的這間屋子實在是簡樸的很,與外觀氣派的百元鋪根本不是一個類别的,這屋子内隻擺着幾張桌子椅子,中間擺着一盆火炭,僅此而已。
周老闆帶着些疑惑落了座,對面的林盡塵也緩緩坐下,很快,一名下人從屋内走了進來,端上幾盤茶點和瓜果。
“周老闆若是不嫌棄,那便先嘗嘗吧。”坐在對面的林盡塵道。
“哦哦,好好。”周老闆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眼前的人盡然并不如傳聞那般,幾番相處下來,觀感還不錯。
“我知道周老闆似乎有些疑惑。”林盡塵緩緩端了杯茶水,吹了吹,飲了口道,“似乎覺得這屋子裡倒是與鋪子外不符,可林某隻是想把銀子花在刀刃處。”
“有些地方得花,有些地方得省。”
“林老闆說得是,周某受教了。”
“也不必談受教,你我都是生意人,來此也隻是想做一個生意,我林某對待同行人自是會拿出一些誠意來,不知道周老闆那谷倉賣林某什麼價錢呢?”青衣男子放下茶盞,掀起眸子,目光望向對面的周老闆。
周老闆低頭想了想,正要說出一個價格,誰料門外突然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
“林老闆,不好了,下面出事了!”
對面那道青衣身影蹙了蹙眉,沒有絲毫驚慌,他對着周老闆欠身笑了笑,“周老闆,恕林某不周,得先去解決一些事情了。”
周老闆擺了擺手,連忙道,“無事,林老闆先去忙。”
林盡塵點了點頭,随後這才緩緩側身離開,推開門,見到驚慌失措的下人,沉下眉道,
“出什麼事了?”
百元鋪子一樓内,幾名氣勢洶洶的人站在門外與鋪子裡的雜役對峙着,
“叫你們林老闆出來!”
“就是就是,光天化日之下也敢這麼欺負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瞧這生意這麼好,一看便是坑蒙老百姓的錢來的!”
“叫你們林老闆出來!”
幾句嚷嚷的聲音像是要把鋪子的天花闆頂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