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逼近的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當撞進那雙溢滿洶湧情欲的清眸,整個人都牢牢被禁锢在對方懷中的林盡塵臉上不自覺地攀升起熱度,心髒也咚咚地跳個不停,身上那件單衣在觸碰到陸雲霁身子那一刻被打濕,粘膩與火熱像是燃灼在每一寸肌膚,
小室霧氣萦繞,溫度逐漸攀升……
“陸,陸雲霁,”林盡塵咽了咽口水,頓了許久,“水,水快涼了,快,快些出來吧。”
磕磕巴巴了許久,一句話費了好些功夫才說了出來。
陸雲霁望着臂膀下的人,盯了許久,半響後,他垂下眸子,
“怎麼,不敢說麼?你以前不是油嘴滑舌的很,什麼都敢講出口麼?怎麼如今不講了?”
“是不敢了?還是不願了,不想了?”
聽着頭頂上那人低啞的聲音在耳畔,林盡塵被困在那人懷中,視線不知往哪裡放,直好放空目光,
望着林盡塵低着頭,安靜的樣子,陸雲霁緊了緊眉,緩聲道,
“子淨,回答一聲大哥吧。”
屋子靜谧流淌,過了好一會兒,
“并非不敢,也并非不願,之前所言便是為了恭維奉承子端兄你,我的心思,你我二人皆知,不過也是當個趣兒看而已,”
林盡塵慢慢開口道,随後他狀似笑得輕松擡眼對着陸雲霁道,“都知我林盡塵滿口滑腔,皆是些過場讨喜之話,上不了台面,不過是些馬屁之功,之前子端兄不也不喜歡麼——”
“若我說現在喜歡呢?”
林盡塵心中一顫,仍是不敢擡頭,
陸雲霁緊緊盯着那人,緩緩道,“若是我說,我喜歡這些你說的,油腔滑語,上不了台面,拍馬屁的話呢?”
“都是些玩笑話,當不了真的,又有何必要聽……”
“若我當真了呢?若我想要當真了呢?林盡塵,你若當如何?”陸雲霁一字一句對着那人道。
林盡塵聽着一句又一句擾亂他心神的話,腦子一片空白,陸雲霁他在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什麼叫若是當真?什麼叫喜歡聽?
[主播啊主播啊,你還在疑惑什麼呀!陸男神他心悅你呀!]
[就是呀就是呀,主播,這有什麼好難猜的,他就是喜歡你才這麼說得呗!]
[哈哈哈,就是就是,果然任何人都逃不過真香定律,嘿嘿。]
心悅他?陸雲霁心悅他?怎麼可能?
自己有什麼能被他看上的,更何況他們二人還鬥了一輩子。
更何況,更何況,林盡塵慌亂的想着,四處看着,最後看着自己的衣袖,
對,更何況,他們二人皆為男子,
又怎麼可能是喜歡呢?
“陸雲霁,水快涼了,你快些出來吧,”林盡塵覺得自己的思緒很亂,他掙紮着要逃離對面人的懷中,可身上的力道依舊不減,他擡眼望着那個執拗的望向自己,目光沉沉的陸雲霁,
“陸雲霁,之前是我舉止輕浮了,那些随意之語,日後我再也不對你說了,子端兄,天色不早了,該休息了。”
面前的男子仍是凝着他,抿着唇,不想将他放開,
見着幾次未能掙紮出來,林盡塵滞了片刻,收起一貫的笑容,緩緩擡眼對着那人道,
“陸雲霁,燕京世家平原陸世出身,官拜大理寺正六品官,”
陸雲霁眸子一怔,聽着臨盡塵突然望着自己道,
“我,林盡塵,柳州伯夷城内商人,”
“若是被傳出,柳州的商人在出身陸家的六品官人的水室内糾纏,口出穢言,你猜柳州,乃至大梁燕京會傳出怎樣的流言蜚語?”
“況且,你我二人,皆為男子,與禮不合!”
林盡塵一句又一句話打在陸雲霁的耳畔,也如重錘一般狠狠砸在他的心中,當聽到最後一句話後,他手中的力氣瞬間如抽幹一般,
“陸雲霁,我們皆為男子,方才是我不妥,門開的大了些導緻寒氣入屋子,你……,你大底是病了……”
你大抵是病了……
水中的男子垂散着濕發,低着眸,眼睫顫了顫,動了動唇,想欲說什麼,可最後薄唇輕抿起,究竟是什麼也沒說……
水中的溫度降了下來,室内的霧氣漸漸散去,二人面前那層朦胧如幻的霧紗逐漸淡去,彼此的神色皆都暴露在對方的面前。
“你先出去吧。”
半響後,對面傳來那人平靜的聲音,對方好似恢複到那個清雅自持的陸雲霁。
“嗯……,我去外處等你。”林盡塵低着頭,輕聲應承,随即便轉身緩緩繞屏風離開,一道輕微阖門聲響起後,小室内最終隻剩下水中的靜靜立着的那人,
站在水中的男子胸膛微微起伏着,墨發淩亂散在額前,清淺的瞳孔松怔的盯着水面,聽着嘩啦一水聲,男子伸出左手覆在額前,緩緩露出一絲苦笑,
呵……
我是病了,所以才會說出那等瘋言瘋語麼?
男子慢慢仰面,低低笑了起來,胸腔發出震動,
呵……
果然,這等情是不正常,上不了台面的麼?
他也知道,他們是男子,他們這樣與理不合,
他也曾否定,不解,唾棄,厭惡這樣的自己,
他最初都想着,他與林盡塵不是仇敵麼,前世糾纏恩怨是他幾十年難消的執念與障業,
可最後都逃不過一句,情難自禁。
最初,明明是那人沒臉沒皮湊上來的,怎麼如今隻他一人當了真?
額前的一滴水珠緩緩從臉頰滑過,順着脖頸,肩膀最終墜落水面,泛起層層漣漪……
廂房外,林盡塵推開門來到庭前,狠狠深呼吸了一口氣,庭前月照如水,春草寂寂,偶有幾聲雀聲鳴于瓦前,感受到臉上吹着的寒風,好一會兒才将臉上的燥熱吹去,律動的心也望着月景歸于平靜。
[主播,你不喜歡陸男神麼?]
[是呀,你看你當時說完那些話,陸男神的臉色瞬間不好了,我們可是第一次見陸男神的那樣。]
[就是就是,你真的不喜歡他麼?]
青衣男子倚在廊下,抱着胳膊靜靜立在風中,兩旁的衣袖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林盡塵目光落向遠處,一時之間,他無法作答。
“我從未讨厭他。”
直播間内,觀衆們看着直播界面的青衣男子面色淡淡道,發梢揚起,
“前世,我一路向上爬,謀身謀官,隻恨陸雲霁阻我青雲路,道不同不相為謀,對陸雲霁隻有敵手交鋒你死我活的恨,卻從未産生對此人的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