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朝内看不慣林盡塵的人便越發多了起來,排擠打壓的事情便也不勝枚舉了,聽着朝堂上的對自己鄙夷之言,活了兩輩子的林盡塵自是不屑一顧,但他也知道他急需一件事情證明自己的能力。
一件能讓朝廷上下都能見識到他手段的事情,年初,大梁北邊的狄戎之族又開始蠢蠢欲動,竟帶着騎兵攻下了兩座城池,朝廷商議後,決意發兵迎戰,原準備再入閉關的聖上親自下了诏書派衛卓前去北伐。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次打仗,自然最為緊要的便是後續的糧草必須得源源不斷的補給前線,可北方狄戎來勢洶洶,即便是骁勇善戰的衛大将軍此次都拿不準要打多久,若這個戰事早早結束,那麼負責糧草差事的便是美差,等到大将軍凱旋歸來,那自然也是會沾光跟着升遷,但如果一直拖着,那麼這個差事變成了燙手山芋。
打仗最是消耗銀子,持久不勝的戰事更是吞金無底洞,銀子收繳來自國庫,來自百姓,來自撈油水的各級官員,若是處理的不好,便會遭到所有官員的記恨,給你狠狠使絆子。
屆時,差事也沒辦好,還将整個朝廷上下的官員得罪光了。
所以當朝堂上提出誰負責糧草一事之時,庭内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願意攬下這個風險極大的差事,見着無人答應,身為百官之首的陸家必須做出表率,而陸雲霁也已做好準備,正欲開口的時候,一道聲音從斜後方發出,
“我來!”
聽到這個聲音,陸雲霁轉眸望去,見着那林盡塵大言不慚的笑道,“這個差事,微臣一定能辦好!”
散朝後,宮内一個偏僻的角落,
“林盡塵,你瘋了麼?你本身就纏上了諸多非議,誰都知道這個差事是個火坑,你一個沒有根基的還往下跳,難道要成為衆矢之的麼?”
"若我不攔下,子端兄不也會接下這個差事麼?"
“我與你不一樣,陸家的威嚴,幾輪收繳糧草自是能抗住,你呢?一個新人,毫無威懾,第一輪收糧他們便會難為你!”
“難為我?”林盡塵抱着胳膊,挑眉笑道,“我等的就是他們難為我,我要的就是這個殺雞儆猴的機會,讓他們知道我的秉性!”
身着绯紅色官袍的男子望着面前那個嚣張的家夥,沉默了良久,額前的青筋突突,
“你哪裡來的自信?”
“這裡給的。”林盡塵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得賊兮兮。
陸雲霁黑沉着臉,轉身離開,他快氣瘋了,自己對那人的處境着急的要命,偏生那人還是那副不着調的模樣。
而恰好,這一幕被朝廷的一位官員瞥見了,于是朝中便傳出二人不合的傳聞。
聽到二人關系不合的消息之時,陸雲霁正停下步子準備解釋一番,誰料不遠處的林某人也被問道這個問題,
“啊?陸大人啊,我和他關系不怎麼熟悉,也就那樣吧。”
也——就——那——樣?
陸雲霁面無表情的捏碎了腰間的玉配,驚得身邊的官差張大着嘴,瞪着眼睛,遲遲不敢說話,這下更加證實了二人關系不合的謠言。
背後,陸雲霁找人問起,
“我們關系就那樣?不是說要攀我這根高枝?怎麼,用完了一下,便棄之如敝履?”
望着眼前緊緊盯着自己,步步緊逼的陸雲霁,林盡塵連忙道,“這不是得掩人耳目麼,那次救駕,我的出現也确實讓人起疑,我與你之間的關系暫時不能暴露。”
“更何況,你當我為何升官這麼快,便是因為聖上覺得我身後無人,沒那麼多牽扯更好控制我,且沒有那麼多關系,做起事來更方便沒那麼多掣肘。”
“你我之間的關系暗地裡知道就好了。”林盡塵安慰那人道。
陸雲霁淡眸微轉,最後輕輕嗯了一聲,此事便這麼揭過。
明昭三十四年,十二月,捷報頻傳,衛大将軍連拿回大梁失守三座城池,乘勝追擊,來信需求五百萬石糧草,林盡塵第一輪收糧受阻,上書彈劾惠州糧官怠慢,且查出其貪污受賄三萬兩黃金,送入大理寺。
大理寺寺卿陸雲霁受理,證實,斬!
明昭三十五年,一月,戰況告急,狄戎部隊夜襲大梁軍營,死傷慘重,糧草燒毀,前方急信,央求八百萬石糧草,林盡塵第二輪收糧順利,半月内便輸往前線,而後吏部侍郎上奏彈劾林盡塵仗勢欺人,酷法行事,玩弄權柄。
林盡塵連夜進宮,跑到皇帝寝門外,哭了三天三夜,哀嚎冤屈,把原本清心寡欲閉關的聖上惹得實在不耐煩,給了一堆賞賜安撫,敲打吏部侍郎一番,前方戰事告急,讓他讓着點林盡塵。
沒過多久,戶部右侍郎又上奏彈劾林盡塵渎職貪墨,誰料林盡塵反奏一本,找出當初戶部丢失賬本的真正隐情,大理寺和刑部介入,證實,斬!
至此,朝堂内外,再無人敢明面上惹林盡塵。
燕京内沒人敢觸林盡塵的黴頭,可前線的衛将軍卻并未,在一次運送糧草之時,不過是因為林盡塵因着押運糧食的馬匹累死了,耽誤了幾日,等派送至前線後,衛大将軍竟然直接殺了運送押運官。
這可把林盡塵惹到了,他在朝内不顧衆怒拼了命的為前線運送糧食,卻因為耽誤了幾日,便斬殺了他派去的押運官,還被衛卓罵了一頓辦事不利。
林盡塵也上了一個折子,衛卓說他辦事不利,那麼他便責衛卓近一年未能拿下狄戎一族,可否也是能力不足,不如換一個将軍試試,順便還不小心附上了衛将軍在前線吃的飲食,皆都大魚大肉,十分講究。
聖上大怒,氣的讓衛卓一個月内必須結束戰役,恰好一個月,衛卓班師回朝了。
秋風将屋内的簾子吹的嘩嘩響,陸雲霁望着眼前那人,
“你現在可是将朝内的人得罪光了。”
“這不是還有一個沒有麼?”林盡塵揚揚眉,對着藍衣男子道,随後整理好衣衫,望着窗外的灰蒙的天,
自他接受最後一個任務,踏上改革的這一條路,他便已經做好了,千夫所指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