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丘城西南方十幾裡處橫卧着一座大山,名字叫關山。有一些山峰很險峻,但是總體的山勢是平坦的,連綿數十公裡長。山上松柏林立、灌木叢生、溝壑縱橫,有一條狹窄的通道連接着南北,是個屯兵的好地方。事實上,這裡确有一個軍事營地,叫做關山營。
大商國在關山駐軍,目的很顯然——拱衛國都。
關山營,歸大将軍司炎融直接管理,紀律嚴明,即使是皇帝的聖駕到來也需要提前通報和通過許可才能進入。
今天,山腳下聚集了一些人,有兩個人騎馬奔馳在暮春的陽光中。他們在賽馬,一位身穿戎裝,一位是翩翩公子裝束。不一樣的穿着,一樣的豪情,他們身上有一種激情像火焰一樣在熊熊燃燒。
也許是閑來無事,也許是風姓文官想向司姓武将挑戰一下,以證明自己也有成為武将的實力——一般人可沒有這個膽量。
司炎融是怎麼想的,不得而知,反正他應戰了。
賽馬是一項娛樂活動,也是一項競技活動,比拼馬匹奔跑速度和騎手駕馭馬匹的能力。今天賽馬的路線是從平地到山區,再到平地,可以稱為是騎馬越野賽。
雙方帶來的人馬皆情緒高漲,舉手歡呼,都希望自己的主子能赢。
有人問:“他們多久能回來?”
懂行的人回答:“一圈路程下來怎麼着也得半個時辰。也就是說半個時辰之後,誰先從那邊那個山口騎馬跑出來,誰就赢了。”
那麼誰會赢呢?反正風極淵如果赢了,司炎融多少會輸點面子。那麼現在,參賽者都已經跑沒影了,兩方啦啦隊站着原地要麼閑聊,要麼幹瞪眼等着。現場唯一的女性——魚夢羲,屬于幹瞪眼等着的那波人。
她身上有标簽——風大人寵信的人,大家都對她敬而遠之。權勢是個好東西,即便你沒有,隻要你抱上大粗腿,就不會缺乏向你示好的人。
魚夢羲對身旁的小九說:“我可以到附近轉轉嗎?”
小九:“當然!但是你别走遠了!我在這喊一嗓子,你要能聽見。否則等大人回來了,若是找不見你,我可要倒黴了。”
“放心吧!”魚夢羲輕快地跑了出去。她沿着山勢,一路向西走去,走幾步便回頭看看,确保自己沒有走出小九他們的視線。她隻是想趁機單純地獨自欣賞一下山景而已,肯定要規避一些可能會遇到的危險,比如遇見壞人或者野獸什麼的。
一個人獨處時的魚夢羲是一臉的傻白甜神色,自從緊抱上“大粗腿”之後,活的挺好也有段日子裡,外界的那些紛擾都與她無關。雖說無關,但她一有機會就會探聽外界的消息,特别是政壇上都發生了什麼。
就像普通老百姓會把社會清明和自身的福祉寄望到父母官或者皇帝身上一樣——殷切期盼着自己頭頂上的天是片青天。魚夢羲也希望自己所擁抱的“大粗腿”是個才智、能力過人并且道德高尚的人。
然而遺憾的是,将向往美好生活的希望寄望到他人身上時,這種寄望通常都會落空。魚夢羲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她這麼個小人物目前除了聽天由命之外,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真有主宰命運的神,那麼它真的挺霸道的。
近來,大商國的朝堂上各路“演員”如同走馬燈一樣,今天這個被彈劾,明天那個被下獄。即便沒有親眼所見,也可以想象出那些爾虞我詐的情景。
“萬一哪一天“大粗腿”出事了?”魚夢羲心裡亂七八糟地想着。對于風丞相的權臣形象,她也多少了解一些。自古權臣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她難免對小風大人的前程有些隐憂。
“唉!魚夢羲,别想那些有的沒的。”魚夢羲重新想起自己溜達出來的目的了,欣賞風景——這片刻隻做一個醉情于自然風光的小女子即可,不管其他。
而且,機會難得,她出門的機會并不多,這片刻才算得上是個自由的人。
遙望山腰間雲海翻騰,擡頭瞥一眼那挂在天邊的雲彩,低頭欣賞一下路邊的野花,魚夢羲非常享受這心曠神怡的感覺。她已經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不知不覺中,她忘記回頭了。前面峰回路轉,古道盤旋之上,一座規模宏大的寺廟立在山坡上。
山林寂靜,古寺清幽,水流花開處處春,山景雲深事事靈。如果對着寺廟許願有用的話,魚夢羲想許個願——我想擺脫奴婢的身份!
“清淨寺?是那個清淨寺嗎?”魚夢羲聽人說過,皇家禁苑清淨寺是皇家尼姑庵,在裡面出家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沒有點身份的女子是進不去的。當今皇帝的妹妹妘菲公主就在清淨寺出家,法号淨塵。
皇親貴胄也有那麼多看破紅塵的人嗎?有!生活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中的人,更容易出現思想問題——看破紅塵、心灰意冷。
既然來了,就是一種機緣,當然得踏上寺廟的石階,感受一下曆史的滄桑與厚重。目測台階有五十米長,魚夢羲邁着輕快的步伐拾級而上,走到山門前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