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庭芥(二)
夜晚,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微風吹過,水汽夾雜着寒氣滲透而來。
"五條,面對年長者,和面對同僚使用的社交辭令是不一樣的啊。"
"往來的書信要認真寫啊。"
梓姬一邊修改五條的書信,一邊勸誡道。
"的确是呢,五條總是會胡亂使用詞語。"一旁的夏油點頭稱是。
被兩人一緻數落的五條相當不滿。
"啊-------?!夏油你怎麼可以聽她的話,明明我才是你的摯友!"
"下次再在書信中寫這般胡鬧的語句,我不會幫你修改了。"
"诶---??不要啊。"
這三人的影子,落在格子門上。屋内燃起了取暖用的暖爐,燭火明亮,茶水冒着熱氣,一切溫馨而又安逸。
仿佛沒有什麼能成為遮蔽人生的陰霾,意氣風發,任何事都能做到。
然而世事多變,本來以為會一直在一起的三人,也總有分道揚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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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沒多久之後,梓姬和五條之間爆發了一次激烈的争吵。
因為五條有了婚約者,對方是對五條一見鐘情的四公主。
"五條君····你喜歡她嗎?"梓姬強作鎮定的聲音,有抑制不住的顫抖。
"喜歡不喜歡之類的事情,完全不重要吧。娶妻娶賢,四公主做我的妻子也算是合适。"
白發少年像是談論類似天氣之類的稀松平常的話題,毫不在意。
"你不應該····如果你不喜歡她,就不要娶她···"
"哈啊?你是覺得我會虧待我的未來妻子嗎,總之我會保證她衣食無虞,一切供給絕對不會輸給她未出嫁時。"
似乎是察覺到今天的梓姬很不對勁,五條向夏油遞了一個眼神。
就像是他曾經做過很多次的那樣---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惹梓姬生氣了,所以希望夏油能說點什麼勸說梓姬,讓她不要激動,讓一切回到正軌。
五條并不想讓他和梓姬之間的關系受到影響。
如果是以往的夏油,恐怕早就已經出面調和他和梓姬之間的争執了。但是今天的夏油卻異常沉默。
夏油不僅沒有要解決五條和梓姬之間争執的打算,甚至略過了五條的暗示,和梓姬告了聲别就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他路過了五條身邊,壓低聲線,用隻有五條能聽到的聲音,
"将梓姬的事情交給我,我來處理。"
五條擰眉懷疑地看了夏油一眼。
面對五條的質疑,夏油仿佛一無所覺,露出一個鎮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中的笑容後便離開了。
不僅是梓姬不對勁,就連夏油也不對勁。
"五條君,如果你是因為真心喜歡四公主而想要迎娶她作妻子,我絕不反對。
但是···你根本不懂得什麼是····"
"你又有什麼立場來對我說教??"五條憤怒地反駁了梓姬的話。
這樣的話說了出口之後,梓姬和五條都愣住了。
兩人之間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沉默。
五條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是因為少年人的傲慢和自尊,他無法低頭認錯。
"···五條,你是真的想要迎娶四公主作妻子嗎?"
"···當然啦。"
"·····我懂了,我祝你和四公主喜結連理,白頭到老。"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再好不過了。"五條松了一口氣。
"那個····上回和你說過的,那本古歌已經派人找到了,跟我過來吧。"說罷,白發少年便自顧自往前走了。
走了許久之後,五條才意識到梓姬沒有跟上去,他像是預感到了什麼,神色不自然,像是帶着一絲緊張回頭問道。
"梓姬?"
五條站在向陽處,而梓姬仍然停留在陽光無法照射的地方。
光與影分隔了這兩個人。
"你既然已經有了妻子,今後不要再和我來往了。"
聞言,還是少年的五條驚詫得雙眼圓瞪,如蒼天般澄淨的雙眼,此刻染上绯紅,驚怒不已。
梓姬的表情依舊是無法看清。
而遠處的五條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擊中一般,後退了半步。他一言不發,像是落荒而逃般離開了。
在一個街角的拐角處,五條看到了夏油。夏油挽着手臂,半靠在牆壁上,神色平靜。
五條暗中比對着夏油現在所處的位置,和梓姬府邸的距離。
原來夏油并沒離開得太遠,他始終關注着梓姬。
五條微微眯起眼睛,眼裡是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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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當空,夜深露重。
梓姬披着白色長衣,坐在廊下,墨色長發垂落在身後,乳母陪坐在一旁。
她的聲音輕而嘶啞,帶着濃重的疲倦。
"乳母,你相信命運嗎?"
乳母驚訝地看向梓姬,随後像是了然一般勸道。"小姐不要太難過了···五條大人興許以後會回心轉意的。"
"我原本不認命,現在也不得不認。我以為頂多不過是有緣無分·····"
梓姬自嘲般笑出聲,她的笑聲比夜色更涼。
"哪裡知道原來是無緣也無分。"
乳母望着梓姬,不知道如何作答,于是便倒了杯熱茶,遞到梓姬面前。
梓姬接過茶杯,看着杯中袅袅白氣。
"旁人都說,我這按照四季時節布置的庭院心思别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