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縱使相逢
虛式,'茈'。
五條悟的指尖彈出了紫色的,如同閃電一樣光芒瞬閃的術式。
沒有人能想到,生死之際,他領悟了反轉術式。然後隻是一擊,就将那個剛剛将他們殺得狼狽不堪的術師殺手 ,伏黑甚爾,完全擊敗。
五條悟有一瞬間是覺得無比暢快。
領悟了反轉術式之後,他可以毫無阻礙地使用無限術式了。
不知道傑,和理子他們怎麼樣了。
五條悟握緊了拳頭,這雙手,已經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權力。
但是極緻的快意之後,他卻覺得有個角落空落落,隐隐作痛。
夏油傑從他身後走了過來。
面色平靜,不如說是麻木,聲音毫無起伏。
"理子妹妹和黑井在夜蛾老師那裡,安然無恙。"
夏油傑醒來之後,收伏了伏黑甚爾的咒靈,發現自己吸收咒靈玉的時候已經不需再忍受那種作嘔的感覺了。
和五條悟一樣,他也變得更強了。
而且天内理子沒有死,他覺得自己應該高興。
但昏迷的時候,夏油傑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經曆了一個不知道内容的,令人窒息的噩夢。
那無法讓他感到喜悅。
"我有一個計劃,可以瞞過所有人。"夏油
傑看向别處。
"看看我們的表演能演到什麼程度吧。"夏油傑想露出笑容,想開一個玩笑。卻意識到他的表情僵硬無比。
他無法笑出來。
在夜蛾老師默許下,五條悟抱着僞裝成屍體的,蓋着白布的天内理子。
出現在盤星教教衆面前。
這些愚昧的盤星教教衆都在鼓掌,他們隻是一些烏合之衆。自以為為天元大人,為自己的信仰,作出了貢獻。
這些愚蠢的人都在鼓掌,為了星漿體的‘死’鼓掌,也為天元大人沒有受到‘污染’而鼓掌。
但更多的是為他們自己鼓掌。
為自以為作出了巨大貢獻的自己而鼓掌。
五條悟和夏油傑,看着這些動作表情,如出一轍的教衆,隻覺得無比惡心。
這些無知的教衆,自以為躲在集體後面,以集體的名義,判下一個個體的死亡,就能免除自己的罪責。
隻要躲在集體的背後,即使集體作出如何不合理的判決,就能隐藏作為個體的自我的罪惡。
五條悟和夏油傑術式更加精進,再難逢敵手,而天内理子也得救了。
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但是五條悟和夏油傑臉上毫無笑意。
他們沒想過,自己完全不需要僞裝,不需要裝作悲痛欲絕的模樣。那種沒有緣由,怅然若失的悲痛就如影随形。
擡頭望向那刺眼的夕陽的光。
仿佛他們真的失去了什麼。
他們臉上那種沒有經過僞裝的悲哀,輕易地瞞過了盤星教的衆人。
所以那些人沒有一個人懷疑,真正的星漿體其實沒死。
所以五條悟很容易就能送天内理子出國了,和黑井一起在外面生活。
這本來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五條悟卻隐隐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似乎這個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就連夏油傑也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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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夏油,恭喜你們啊!"前來祝賀的是高層派來的咒術師們,正在對這兩人拍手稱贊。
"恭喜什麼?"五條悟臉色不善地坐在走廊的凳子上。
天内理子已經‘死’了,他們的護送任務完全失敗了。
而他和夏油傑,此時正在硝子的治療室,接受治療。
周圍的道賀聲,一聲比一聲刺耳。就像是無形中有無數把生鏽的了鈍刀,一刀一刀在刺激他的神經。
"閉嘴!!"
咒術師們被五條悟的明顯帶着怒意的聲音吓得後退了。
五條悟雙手交疊,支着下巴坐在治療室的門外,黑色的墨鏡被摘下,随意地放置一旁。
那宛如被桎梏的困獸,即将出籠,帶着狠厲要撕咬每一個圍觀的看客。
根本沒有什麼值得被恭喜的,被慶祝的。
"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是為了什麼而道賀呢?"已經包紮完畢的夏油傑穿上了制服,推開了治療室的門。
看向門口的衆人。
夏油傑似乎看起來比較好說話,來道喜的人松了一口氣。卻莫名又覺得夏油傑臉上的笑容讓人膽顫。
"是天元大人。雖然星漿體任務失敗了,但是你們完成了天元大人的第二道密令。
天元大人很是滿意,所以差我們前來....."
"滾!!全部都給我滾!!"
五條悟壓制着即将失控的怒氣,聲音沉悶地警告着。
"如果你們敢繼續留在這裡...."
五條悟的話沒有說完整,但是那些咒術師看到這樣的五條,幾乎吓得屁滾屁流,不敢再說些什麼,立刻離開了。
"根本沒有什麼第二道密令....."
"全都是些蠢才。"
趕走了衆人,五條悟如同脫力般坐在椅子上,仿佛那已經耗費去他所有的力氣。
他隻覺得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嗯,我知道。"夏油傑隻是淡淡地答應道。
天花闆上的燈,因為五條悟不管不顧的差點失控的咒力,噼啪作響之後,全部熄滅了。
夏油傑不是對摯友的異常,視若無睹的人。但此刻的他,也沒有力氣去顧及他人。
他隻想逃離這個地方。
"我先回去了,悟你注意休息。"
夏油傑出門的時候,天空已經完全黑了。
蒼白的路燈下,他的影子互相交疊。
今天格外漫長,難熬。
他在這個偌大卻空無一物的世界裡,隻覺得連同他自己也隻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
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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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年少時光在星漿體任務不久之後,也畫上了句号。
因為夏油傑的不告而别。
在一次的任務中,夏油傑遇到了一場荒謬的鬧劇。
一堆愚昧的村民,将有咒力的雙胞胎囚禁起來,如同豬圈裡的畜牲一樣匍匐在地。
他以為咒術師是強者,普通人是弱者。所以咒術師應該保護普通人。
望着那還是孩子的稚嫩面孔。
如今被困在籠中的,被傷害的,卻是他曾經以為的強者。作出傷害的卻是弱者。
術師所保護的弱者,卻反過來傷害術師。
他所相信的‘大義’,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
"夏油傑叛逃了。"
這樣的消息,如同驚雷一樣,震驚了所有人,包括五條悟。
唯一慶幸的是,那些村民雖然傷重,但是沒有人死亡。
五條悟聽後松了一口氣。
因為他不想連夏油傑也失去了。
等等,他為什麼會說也。在夏油傑之前,他還失去了什麼嗎。
但是手上的工作堆積如山,五條悟無暇去細想,剛剛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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