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很大程度上是這些負面能量的凝結。
雖然魔族是煽風點火的慣犯,但并未與人族結下血海深仇。
仙門與魔族打得不可開交時,人間遊走的魔族紛紛助陣前線,人族争端減少,相處和氣,反而過上了太平日子。
魔族雖然大敗,藏匿近兩百年,行事作風越發隐蔽,但随時有卷土重來的傾向,不可不防。
所以兩大仙門會在凡間駐紮大量除魔據點,各派一批修士堅守陣地,觀察上報魔族行蹤,展開除魔行動,以及研制抗魔之物。
這些人并非全天都在執行任務。
一周兩天休沐日,平日也可領取仙門的駐外補貼進行修煉,公款吃喝住。
這些修士要學習凡人的手藝,但不能學得太好,或創新升級,搶走普通人的生意,需要在不被魔族發現的前提下,與周圍人打成一片。
所以魔芋坊并不是挂着羊頭賣狗肉的假店,正常經營魔芋生意,客流尚可。
在路人看來,是一間人手充足、店員禮貌且氣色好、不缺斤少兩,但魔芋口感一般的店鋪。
修仙者大多需要入世,不做僞裝在凡間走動也不會吸引過多關注,所以昆瀾和喬楚穿着門派服裝也不見得有人大驚小怪。
一名店小二打扮的女修見宗主光臨,躬腰歡迎道:
“貴客這邊請,您預訂的一百斤涼拌魔芋,四成麻辣風味,其餘要酸辣的,已經打包好了,驗貨請跟我走。無論宴用還是其他,建議避光儲存。”
跟着小二的腳步,踏上幽深小徑,兩人到達了研發密室。
密室内敞亮但有濃重血腥味,角落亮着陣法光圈的鐵籠時不時傳來魔物痛苦的嘶吼和狂怒,以及撞擊聲。
長生門幾位女門生身穿深紫色修士常服,停下手頭工作,向門主行禮。
喬楚支開這些人,給昆瀾親自演示藥劑用法。
她用一根羽管從碗中蘸了一滴藥劑,從籠中随意吸來一個低等霧魔,将藥劑滴在霧魔頭部的角上。
藥劑像硫酸一樣融化了霧魔的角,接着侵蝕它的整張臉,光滑的面部起皺,凸起大大小小密集的泡。
霧魔痛到龇牙,想要用手擦掉痛苦之源,但雙手凝聚不出實體,隻有兩團時隐時現的黑氣。
“假以時日,這些藥劑的威力更上一層,塗在刀劍上,符咒上,與魔族開戰時,我仙門戰士何懼!”
喬楚目光炯炯,看到昆瀾驚奇的反應,甚是滿意。
昆瀾伸出食指,從碗中沾一滴藥劑,檢測是否有害,沒體會到灼燒或刺激感。
并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險招。
“我濟世宗可派數十個造丹峰修士前來相助,需要何等資質的人才,你盡管提。”昆瀾建議加快進度。
“此事容後再議。”喬楚一掌讓霧魔死個痛快,給昆瀾拉來軟椅,讓她坐下,眼神銳利如鷹,由上至下掃視着昆瀾。
“你不太對。”得出了結論。
“怎會?”昆瀾一臉莫名。
“你我同為大乘中期圓滿,境界相當,我卻看出來……你氣息有些虛浮,勞累過度也不太像,那大概是縱欲頻……”
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昆瀾捂住了嘴。
“不是,沒有,别瞎說。”否認三連後,昆瀾快言快語:“是魔息折騰的。”
“哦。”喬楚的聲音因為被手掌擋着,聽起來悶悶的。
昆瀾這才松開了手。
喬楚行雲流水地揮開一把折扇,扇面隻有“威武”二個大字,昆瀾大感不妙。
每當這兩個字出現時,喬楚就要開始大展雌風了,通常要拉踩濟世宗來彰顯長生門的超然地位。
喬楚刻意夾細了嗓子,折扇遮得整張臉隻剩一雙挑釁的眼,她擠兌道:
“哎呀呀,這藥劑如果問世,署名權可是長生門為先,濟世宗隻能當那憋屈的老二了。”
“怎麼辦呀昆宗主,做仙門倒數的滋味不好受吧。”
“本門主寬宏大量,你要是攜帶整個宗門投靠于我,我勉強考慮署名時寫上不分先後。”
話說得離譜也不是一回兩回,昆瀾早就聽麻木了,捧哏道: “寫長生門就好了,濟世宗能耐淺,豈敢與日月争輝。”
聽到扇子收起的聲音,她知道喬楚的毛被撫順了。兩人開始聊起正常話題。
“聽說你找到道侶了?你從不做無用之事,這人肯定是個厲害人物吧。”喬楚問。
“我某日觀天象,算出她是濟世宗覆滅危局的轉機,但當下實力微弱難堪大任,或許借助道侶這層身份,能短期内提高她的修為。”
涉及到濟世宗未來時,昆瀾言語不參半個假字。
“何為轉機?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個轉字,可以是時來運轉,也可以是急轉直下。”
“是福星還是災星,尚且不能論斷。”
“要真成了道侶,命格相連,你可就徹底無法脫身了。”
喬楚言語不像之前那般狂傲,而是帶着關懷,重重敲打着昆瀾的心。
“若她走錯了路,我會親自将其抹殺。”昆瀾正色道,仿佛不曾有過猶豫。
“不會心軟嗎?”喬楚再問。
“定然不會。”
喬楚問完這些,為密室加固了陣法,告辭走了。
隻剩下沉默的昆瀾。
她今天說了幾句假話?
真相并未完全宣之于口,遠在觀星之前,她就夢到雲止了。
夢中的濟世宗受到了重創,宗主殿最後一道防線被破,不可言狀的界外之物,張開巨嘴要吞噬一切。
雲止将她護在身後,腿部有一個創口,血汩汩直流。
但她依然挺立着,持劍不肯退讓半分。
夢中的自己解開了封印,已是圓滿飛升之境,哪裡需要她的保護?
但雲止轉身給了昆瀾一個笑,似乎在安慰一切都好,但血從嘴角溢到了胸襟上,她揚起了劍,劍上有血霧魔光纏繞,向那怪物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