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陷得越來越深,雲止開始審視她與昆瀾之間的關系,昆瀾一味的付出與退讓,她毫無負擔的拿取、挑剔。
看似在拿捏昆瀾,稍有不滿就能讓昆瀾反思與改進,逐漸與雲止心中那個完美的情人形象貼合。
這種關系很像口味刁鑽的食客與耐心隐忍的廚師。
一盤盤菜被端到桌前,食客淺嘗一口,不對味,立馬讓廚師再換上新的菜式,直到滿意為止。
如果說食客有獨到的味蕾去鑒别佳肴,或者有尊貴的背景和财富來彰顯廚師的身價,兩人某種程度上也是互相成就。
但雲止知道,昆瀾或許能成就她,她未必能成就昆瀾。
完成宗主下發的舞劍任務時,如果昆瀾指定除她以外的任何一個人留下,那人無論是否順應昆瀾的告白或結契請求,都會經曆與雲止同樣的困境。
永遠是昆瀾提供選擇,被追求的人永遠在肯定或否定這種選擇,如果有一天昆瀾厭倦了這種追逐遊戲并抽身離開,被追求的人往往以怅然若失收場。
難道要一直被動下去?
默默許可着昆瀾将自己視作學習情愛之路盡頭的戰利品?
雲止想要打破這種局面,前所未有的想要攻占昆瀾的心,而不是被昆瀾的話牽動着心神。
既然昆瀾認定自己有情無欲,難以與人相愛,那麼雲止偏要去激發這份愛。
她的欲念叫嚣着讓昆瀾品嘗究極的愛恨,分擔那些無比渴求但無力實現的自卑與哀,承受她心中攀比虛榮、憊懶傲慢的潮濕陰暗。
為何她不可以當一個成就昆瀾的存在?淡情絕欲是無奈的苦,而情到濃處欲自生是雲止想要給昆瀾帶來的甜。
想通一切後,雲止酣暢大睡。
*
第二日,天亮時分,雲止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自測靈根,土系靈力從她指尖凝出,結果讓人非常欣慰。
前些天煉出了一種檸檬香水,赤鸢能接受橘子橙子味,不知是否接受這一款,需要找她當場試用。
用宗門玉佩感應赤鸢的存在,發現定位在藏書閣,決定立即前往。
出發前特意看了一眼萬魔窟陣眼,讨嫌的衛清甯應該在沉睡,整個降魔陣地異常安靜。
别讓我瞧見你醒來,雲止暗恨,禦劍往西南方向飛去。
降落在藏書閣前方空地時,藏書閣還未開放,雲止見到了虹月,此人随意找了一處台階,吃着從食堂打包的早點。
虹月在雲止的印象中穿戴一直都很珠光寶氣,今天頭上竟沒什麼裝飾,僅在手腕上戴了四排翡翠镯。
雲止算是發現了,自己往日見到虹月隆重打扮,是蹭了赤鸢的光。
虹月有錢也不奇怪,她吃的早點都不同尋常,是包子、油條形狀的金子。
虹月吃飯向來打包帶走,能點石成金,隻吃得慣金子,那兩排牙可謂是銅牆鐵壁。
她見到雲止,仿佛見到搶食的狼,飛快将最後一口金質油條塞進嘴裡,草草嚼了兩口,費力咽下去,朝她打招呼:
“早。”
“虹月,何時你變得那麼好學,書閣門都沒開,就提前候在此地了。”雲止道。
“我是在等赤鸢。她前日離宗未經報備,被罰整理書冊一個時辰,可現在還沒從藏書閣裡出來。”
擅自離宗雖然有違門規,但懲戒輕微。
宗門善賞少罰,并不限制受罰者在藏經閣的活動時間,要是整理到心儀的書籍,隻要不帶走,可以盡情閱讀或抄錄。
也許赤鸢隻是找到了太多本好書,癡迷其中,忘了時間。
兩人深知赤鸢并無危險,于是開始閑聊,雲止先扯過話頭:
“交保護費吧,我早看出了你對赤鸢那點心思,不給的話,我就在赤鸢那兒說你壞話。”
虹月認命地從懷裡掏出一隻金閃閃的烤乳鴿,雙手奉給面前的惡魔。
“不夠。”雲止掂量了一下,皺眉。
虹月再遞出一罐藥片。
“這是什麼?”雲止看出不是金子做的。
“鈣片。您估計挨雷劈太多,骨質有些疏松。這是我乳牙磨成的粉,結合了槐花蜜,專治骨傷,可以當甜食嚼。”
虹月一臉得意,覺得此等好物必能收買對方。
誰要嚼熟人的牙齒?她可不是什麼異食癖,雲止擡手拒絕。
“我從小喝靈露吞黃金,飲食幹淨,磨成粉之前還泡了一個月的皂角水,真的沒有味道。”虹月委屈道。
雲止不動聲色。
生怕冷場,虹月從袖中拿出一塊留影石,投射出一段雙男對話。
一天前。
煉器峰一臉絡腮胡的王壯壯與研法峰的謝頂男郝帕,在玄武場懸賞榜的石背後會面。
王:“其實宗主的真愛是輿情閣閣主謝明蘇。”
郝:“宗主不是當場指定了雲止是她許可的道侶嗎?不像是異性戀。”
王:“你有所不知,宗主近年來得了心疾,在謝閣主的住處歇了三夜。”
郝:“既然是心疾,肯定找江長老次數更多,也許隻是巧合。”
王:“謝閣主是音修,撫曲能讓人内心平靜,或許宗主是被他的琴音打動,才屢次為他停留,這難道不是真愛?”
“而且宗主與雲止相處了四五日,未給雲止道侶名分,不更加證明了,宗主心裡有謝閣主嗎?”
郝:“有點道理。但雲止才是宗主的公開對象,謝閣主無名無分,難道是上不得台面的地下情人?”
王:“你可就不懂感情的微妙了。宗主要麼是為了避嫌,要麼就是引謝閣主吃醋。”
郝:“退一萬步講,萬一宗主與閣主現在隻是上下級關系呢?”
王:“那麼兩人肯定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