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蘭擡起頭,冰藍的雙眸飽含真誠。
“此法不可行。”雲止注意到槐蘭臉上閃過“果真如此”的失望,站起來與槐蘭對視,說:
“我這些年潛伏濟世宗,得知昆瀾有情無欲,最多隻能入半魔,不能完全把靈力轉為魔力。無欲之身不宜修魔,難以成為魔族的助力。”
槐蘭表示不解:“主上為何要給一名修仙者魔後級别的禮遇?您若是看上她的美色,可以散去她的修為,讓她當您的禁*脔,她不配擁有這等名分。”
這是一場私談,沒有第三者在場,槐蘭隻想問個明白。
“槐蘭,還記得煉魔崖我說的話嗎?我要讓濟世宗宗主的地位岌岌可危。
“她形象偉正,身陷魔界,也可以被修仙者歸因于一時不察受我所誤,我對她言行惡劣,反而讓她占領了道德高地,衆人隻當她倒黴罷了,這樣不足以撼動她的聲勢。”
槐蘭依舊不解:
“主上,她在魔界的下場越慘,傳出去不是越能給魔族立威嗎?濟世宗的宗主在修仙界幾乎無人可匹敵,到了魔界全然受制于您,足以打擊她的聲譽。”
雲止笑了,反問道:“她的聲譽更多是建立在實力之上,還是建立在抗魔立場堅定不移之上?”
像是被點醒一樣,槐蘭低聲說:“是後者。”
“所以說,給她魔後的身份,全族上下對她以禮相待。她在魔界非但不像那幫修士想象的飽受虐待,反而與我伉俪情深,這些消息傳到外界,還有多少修士相信她的立場?
“濟世宗宗主作為表率尚且如此,宗門内幾千修士又有多少人值得信賴呢?衆修陷入自查自證,對魔族會是一件好事。”
槐蘭的疑慮被徹底解開,回了一句:“主上英明,主上與魔後之間的佳話,必會在我等努力下,傳頌到修仙界每一個角落。”
說服槐蘭以後,雲止問:
“赤鸢呢?怎麼不來見我。”
槐蘭說:“赤鸢護主有功,屬下給她批了一個月的假,此刻想必在人間遊樂。”
赤鸢是因為不能接受從朋友變成君臣的落差,所以暫時不願見她嗎?雲止莫名有種煩躁的情緒,如果給赤鸢一些補償,赤鸢會不會提前回來。
“梅品死後,四大魔尊空缺一位,讓赤鸢接替他的位置罷,你與赤鸢聯系密切,就由你來告知赤鸢。”
槐蘭愣了一下,遲遲沒有回複遵命。
“可是覺得她年紀太小,資曆太淺,不配與你平起平坐?”雲止倒也不着急樹立權威。
槐蘭慎重的說:
“主上,赤鸢她實力不足,族内高手如雲,按照規矩,如有同族向她挑戰,她連輸三次,就該辭去魔尊之位。除非主上下令,讓她有權拒絕一切挑戰。”
雲止歎了一口氣,說:
“我在煉魔崖沉睡期間,赤鸢用法陣探索我的方位,那時的我尚未完全整合記憶,戒心極高,差點殺了她,為作補償,她隻當榮譽魔尊,不享實權。”
那天她的一道分魂鎖定了赤鸢,把赤鸢的尋人法陣改成了殺陣。
因為暫時沒有想起濟世宗的相關記憶,那道分魂操縱着她送給赤鸢的劍,險些殺死赤鸢。
赤鸢的魔石就在心髒裡。
如果那柄劍穿透赤鸢的心,赤鸢必死無疑。
千鈞一發之際,她的記憶徹底融合,完全清醒的她控制住分魂的殺意,泯滅了那柄劍,赤鸢才逃過一劫。
榮譽魔尊,是赤鸢應得的報答。
“主上,赤鸢要一直當有名無實的魔尊嗎?如果這是她在魔界能取得的最高成就,屬下會為她感到可惜。”
槐蘭對赤鸢的印象很好,在小輩之中心性穩重,值得更好的前途。
“這就看她對權利有沒有野心了。若是她想名副其實坐穩魔尊之位,自然會力争上遊。”
“屬下遵命。”槐蘭附和。
雲止再度坐下,提筆在圖紙的左上角畫了一個方框,這是昆瀾未來的的床所在之處。
為了能讓仆從看懂床的大小,她在方框裡畫了兩個牽着手的簡筆小人。
雙人床,繪圖應該不難理解。
雲止在方框旁畫了幾個箭頭,文字交待床闆的材質,床單被褥的用料和顔色,以及不需要床簾。
在此期間,槐蘭就站在原地,不說話,也沒有告别的動作。
“還有何事?”槐蘭要是再留下來,就要陪她共繪圖紙了,不知槐蘭的畫技如何,會比她高超一些嗎?
“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槐蘭有些猶豫。
“說。”雲止在床的旁邊寫了一個大大的“目”,這是一個三層立櫃。
“主上,您的修為不及往日,要想一年内恢複至巅峰,恐怕要屬下這些魔尊為您啟用血元術,或者您去采補魔後。不知主上有何決定?”
修為倒退的問題回避不得,雲止停筆,沉思了一下,說:
“你們過去為我犧牲了太多,魔後她也隻是我的魔後,不是任我榨取的營養池。我會另尋它法來增進修為。”
血元術是一種将精血中的魔力全部供奉給對方的一種法術。會讓供血的一方魔力短暫虧空,精血帶有極繁極雜的欲念,受供的一方需要梳理這些欲念。
雲止神魂黯淡的那十幾年,幾乎是被幾位魔尊的血元術吊着生機。
本就精神不濟的她,花了大量時間消化槐蘭對輸掉打鬥的深層恐懼、霧執對霧魔一族數量漸少的擔憂,康有道對笑臉面具之下沒有臉的傷心和委屈。
她隻剩神魂,實力大跌,無法用強有力的行動安撫她的部下,隻能一遍遍的感受着她們欲念中最脆弱的部分,一層又一層疊加心中的愧疚和無能為力。
“主上,魔族與你同在。”似乎感受到雲止的情緒低落,槐蘭安慰了一句。
“有兩件事需要你與其餘兩位魔尊去辦。”雲止從悲傷中抽離出來,想起了正事。
“聽候主上差遣。”槐蘭躬身聽令。
“第一件事,一周之内,把修仙宗門最新研發的除魔藥劑搶到手,我要親自确認它的殺傷力。”
“第二件事,最近一百年,有一股天外勢力奪舍了不少修仙者,你們去暗中調查,魔界是否有疑似被奪舍的同族,一經确認,就地誅殺。”
“遵命。”槐蘭說完變成黑霧離開了魔宮。
雲止想起在濟世宗上通識課時,一名授課女修提及穿越者、穿書者和系統。
虹月當時在課堂提問,天外來客會随機奪舍任一種族嗎?比如人族以外的魔族、妖族或鬼族?
授課女修沒有給出答案。
如今她成為了魔主,會為魔族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