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會練習調用更多的魔力,争取在一個月内,破除通行戒上的禁制,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魔界。”
雲止裝作被點燃鬥志的樣子,自覺為昆瀾補上魔主投降以後的圓滿結局。
“你打算何時練習?是在入夢術生效之後,還是别的時間段?練習的越久,是不是越容易暴露?”昆瀾不由得感到害怕,深吸一口氣,說:
“雲止,我知道你也想出一份力,不甘心當一個等着被救的受困者。可這樣太危險了,你可不可以為了我,繼續躲起來,直到我能降服魔主……”
真是啰嗦。
斜躺在昆瀾懷中的雲止不太想聽這些溫柔的勸阻,伸手攬住昆瀾的後頸,
主動送上自己的唇,淺親了一口。
一吻過後,雲止深深的望着昆瀾,鄭重的說:
“師尊,信我,隻管信我就好。”
被雲止眼中的堅定和自信所打動,昆瀾輕點了頭。
一刻鐘過得是那麼的快。
昆瀾得到承諾,雲止每天晚上都會讓魔主沉睡一刻鐘,這一刻鐘會成為兩人的共處時光,隻做快樂的事。
雲止還提到魔主不能輕易吸收血池中的藥力,每日要與池内的邪物對抗良久,有時會神魂離體施展攻擊,她可以乘着這個間隙偷偷調用體内的魔力。
昆瀾給出的承諾極其簡單,她會修練瞳術直至大成,希望有朝一日能抵禦住魔主的神識之威。
一刻鐘即将結束,雲止牽着昆瀾的手走到靈泉殿中央,面帶不忍的催動昆瀾體内的魔息。
看着那些鎖鍊一層層束縛住昆瀾的身體,止殺法令觸發的瞬間,昆瀾緊握着拳頭,雙腳險些站立不住,脖上和手上凸起的青筋溢出極其微弱的黑氣。
為了不讓她看着難受,昆瀾抿着沒剩幾分血色的唇,嘴角向上提起,微微一笑。
仿佛在說,我甘願承受這一切。
這讓雲止心中暗爽不已。
可惜她要扮作師徒情深,這場夢的重點是讓昆瀾失去“雲止”,而不是幸災樂禍的見證昆瀾主動受苦。
夢境内時間的快慢任她掌控,接下來是每一晚,她會讓“雲止”清醒的那一刻流逝得無比慢,讓昆瀾受罪的時間像白駒過隙一樣快。
她甚至可以讓昆瀾免受鎖鍊之苦。
雲止咬破下唇,傷口處滲出一滴血珠,她急忙喂進昆瀾嘴裡,解釋道:
“我的血已被魔主改造,這點劑量不足以侵蝕你的神魂,最多隻能麻痹你的身體,你一整夜都會無知無感。師尊,明晚見。”
來不及看昆瀾的反應,雲止在一刻鐘的最後幾秒施展瞬移,躺到床上蓋好被子,真正進入睡眠。
*
無知無感,無所思。
昆瀾受鎖鍊的靜心符咒影響,心如止水,最後沉沉睡去。
她醒來時才發現自己躺在寝殿的床上,調動不了一絲靈力,原來她早已被喂下散靈丸而不自知。
瞳術是一門神魂功法,身無靈力也可修煉,昆瀾想到昨晚對雲止的承諾,盤坐在床上,閉眼進入參悟之中。
白天有六個時辰,她決定花五個時辰修煉瞳術,最後一個時辰繼續為雲止雕刻木像,心中無比期待夜晚的降臨。
魔主白天有許多正事要忙,從來不主動找她,隻會在入夜前閃現至她的寝殿。
且總能想出一些不重樣的新招把她帶到靈泉殿。
有時從身後攬住她的腰,輕嗅她的發絲,有時會将她從椅子上橫抱起來,有時會變成她桌上的小刀、砂紙或彩漆,待她用到時,化作紫霧把她帶走……
魔主喜歡看她受困而又掙脫不得的模樣,喜歡凝視她的痛苦入睡。
為了掃興,她選擇在魔主剛躺上床找到舒适靠姿的那一刻裝暈,又在魔主起身觀察她是否清醒時,睜開眼睛,說一些凝視魔主的話。
“魔主,你全身化作一張砂紙被我拿起的時候,我是不是無意間觸及了一些敏感地帶,不然你為何急着把我帶到這靈泉殿施加懲罰?”
“魔主,你沒有抱枕而睡的習慣,為何要在床頭放上雙人枕?外界誤以為我們夜夜同眠,這多出的枕頭是不是為我而留?”
“魔主,你隻能欣賞我的苦難一小會兒,我卻能欣賞你的睡顔一整夜,我有時候都分不清你是在罰我還是賞我?”
這些問題魔主一個也不敢回答。
魔主隻是輕笑一聲,評價一句“牙尖嘴利”,然後悄然催動魔息,加劇鐵鍊帶給她的痛苦。
這種有限度的痛苦不能阻擋她的言語,她故作暧昧的說:
“魔主,你是在賞我,我越痛就越清醒,越能把你看得仔細。你睜眼時有一種靈動的美,閉眼時有一種恬靜的美,整個魔界隻有我有資格這麼看着你。”
魔主聽得心煩,拿出一條白紗遮住她的眼睛。
此舉正合她的心意,她笑道:
“我眼中流露的痛苦被這白紗掩蓋,不知魔主會因此失去多少快樂,魔主可千萬不要顧此失彼,讓我得意。”
魔主又為她解下白紗,恨得咬牙切齒:“我總有辦法治你。”
魔主繼續躺回床上,又羞又氣的看着她,最終用那條白紗捂住自己的眼,不讓她看到臉的全貌,才肯安心睡下。
原來魔主那麼經不起逗弄。
那一條白紗被她用過,魔主那麼恨她,應該毀去才對。為何将就着繼續用了,甚至都沒有用清潔術洗一遍。
其實魔主與雲止的睡顔,并無什麼不同。魔主偶爾間展露的小表情,也與雲止十分相像。魔主恨她,但恨的不夠徹底,是受雲止的記憶影響嗎?
昆瀾思索的更深,才發覺自己的心神被魔主的一舉一動所牽引,已經有些過分在意魔主了。
她更應該在意雲止才對。
雲止會在魔主入睡後的半個時辰内醒過來。
*
接下來的二十幾天,長夜過得飛快,唯有她和雲止的共處時光慢了下來。
她們很少待在靈泉殿,也不怎麼待在魔宮,雲止比她更了解魔界,帶她遊玩了不少地方。
她們在魔界唯一的湖泊上遊船,那是一艘很新的巨型遊船,整片湖面上僅此一艘,船艙外挂着兩排亮眼的燈籠,能把周圍的湖水照得幽藍。
遊船位于湖面中央,船槳内部儲備着足夠多的魔力源,遊一刻鐘綽綽有餘,無人掌舵時,船頭會随着輕風的方向平穩前行,風吹在臉上很舒服。
雲止不忘抱着阿花一起享受晚風,阿花張開一張黑色大嘴往嘴裡吸風,怎麼也嘗不出風的味道。
風吸走了阿花嘴裡的水分,阿花說了一句渴,她和雲止各自從湖中凝出一枚水球,兩枚水球即将送到阿花嘴邊時,融成了一枚。
阿花心滿意足的吞下水球,說帶有一點點甘甜。
昆瀾從未嘗過魔界的水,雲止拿回身體以後,也不曾喝過水。
湖水真如阿花所說,是甜的嗎?
如果把湖水喂給彼此,會不會更甜一些?
遊船的後半程隻有阿花在吹風,她和雲止一直在喝水,吮的極慢,越喝越渴。
阿花又被風吹到口渴,這一次沒有誰為它凝水球,雲止用魔力把阿花移至兩人腳尖的空位,水滴順着兩人緊貼的下颌,滑落至盆土之中。
這一點點水很難止渴,阿花正要出聲抗議,卻被昆瀾用靈力封住了嘴。
直到阿花飲飽,這一刻鐘才臨近結束。
*
雲止和她一樣,不太喜歡魔界的天空,純黑一片,沒有星和月,沒有光。
雲止很想念濟世宗的夜晚,拉着她給魔界的夜空畫星星和月亮,以及各種形狀的雲。
她們在不同的地方為夜晚添光添色,在魔宮的房檐上,在戈壁的黃石上,在開闊的草原上,雲止喜歡平躺着,她也與雲止躺在一起。
雲止體内魔力更多,靈力稀薄,一刻鐘内隻在天上點亮一百來顆星星。雲止想看什麼樣的雲,統統由她來畫。
她為雲止畫了鯉魚、小龜、金元寶、金條形狀的流雲,最後畫了一大片荷葉雲,承載着它們。
月亮是選彎月還是滿月,需要她與雲止協商。
雲止每一次都選彎月。
雲止說這片夜空是用靈力編織的幻象,一刻鐘以内就會消散。即使畫出滿月,也是假的,她想和師尊一起回濟世宗看真正的滿月。
她能聽出雲止話語中的希望渺茫,雲止難過時,眼睛會眨得更快。
彎月并不是雲止真心的選擇,真的把彎月畫到天上,雲止會比此刻更加難過。
雲止和她一樣渴求圓滿。
她還是畫了一輪圓月。
每一次,她畫的都是圓月。
“雲止,既然是幻象,就不該留有遺憾。你我之間,可以少一點遺憾。”她親上雲止的額頭。
雲止沒有說話,夜晚是那麼安靜,雲止的心跳得很快很快,眼睛很紅,似乎要随時流出淚來。
魔主服下過類似極樂丸的丹藥,用來扭轉身體對她的應激反應,雲止也從中受益,與她貼近時,受到情緒沖擊,會表現得格外亢奮。
她想讓雲止銘記住她所帶來的快感,而不是那一天一夜連帶的痛苦。
接下來的每一晚,都該讓雲止享受真正的愉悅。
昆瀾溫柔的親上雲止的眼睑、雲止的鼻尖、雲止的唇。
她沒有注意到,夜幕正撕開一條長長的縫,從中冒出濃烈的紫氣,纏上那潔白無瑕的圓月,須臾之間将它蠶食得幹幹淨淨,不留一點月輝。
雲止緊扣她的雙手,調用魔氣把二人傳送到靈泉殿的床上。
*
還剩十夜。
雲止帶她去看了火山腳下的破障花海,夜色下的花瓣發出朦胧的白色熒光,花蕊是嫩黃色的小點。
微風一吹,花海像更柔更輕的白浪簇擁着紛紛揚揚的桂花粒,送來讓人心曠神怡的清香。
雲止牽着她的手,閉着眼靜靜的躺在這白色的花海中,什麼也沒有做。
兩人都沒有說話。
雲止應該隻想讓她陪着。
一起感受這花香。
流動的、淡雅的、溫和的香氣。
*
接下來的幾夜,雲止都與她在靈泉殿的床上度過。
她每次都隔空取物,把阿花從寝殿内移過來,教給阿花十以内的加減法。
阿花有二十朵花瓣,學最簡單的算數不難。
她與雲止各給阿花抛出一道算數題,若答對了,就把她右手上新長出的指甲獎勵給阿花。
若答錯了,她與雲止就扮作惡人,假裝去扯阿花的黃色花瓣,欣賞阿花的根莖和花瓣瑟瑟發抖的樣子。
待阿花吓到快哭出聲時,她假模假樣的輕撫阿花的褐色花盤,以示安慰。
阿花受驚後很容易睡去,聽不到這靈泉殿内的風情。
雲止如同她指縫間遊走的小魚,被兜兜轉轉的圍獵,被摁,被壓,被打撈上岸呼吸漸快,被放回水中與熟悉的濕*潮相擁。
雲止最先出汗的是眼周,其次才是頸間。這些細汗半幹時像銀粉一樣,在靈泉殿夜燈的照耀下泛出一層微微的柔光,讓昆瀾舍不得擦去。
雲止意識迷亂時會胡亂的親她,會蹭過她的耳尖親她的頭發,親她的眉峰時會親錯成睫毛。雲止唯一能抓牢的是她的肩膀。
昆瀾不想把手上的水漬抹在床上或任何部位,她召來靈泉殿内的溫泉水,帶走這些水痕,繼續體貼雲止。
事畢之後,昆瀾用沐水術簡單的為雲止做一遍清潔,正要清理床單時,卻被雲止攔下。
雲止敷衍的為床單施了一道烘幹術,認定不會被魔主發現。
“師尊,我的入夢術越發精進,可以暗示魔主做了一場不記得任何細節的春夢。”
雲止從枕頭底下拿出遮眼的白紗,交到昆瀾手中。
“師尊,省出的這點時間,你來為我戴上這一條白紗吧,我喜歡你的指尖撫過我眼尾的感覺。”
很親密,很夢幻。
昆瀾的賞罰論讓魔主每夜都不敢在靈泉殿露出全貌入睡。白紗是魔主與雲止的身份交接線。
她摘下,又戴上,反反複複,有些累了。
還好這場夢快織完了。
*
倒數第二夜。
未滿一刻鐘,昆瀾助她登頂五次,雲止亢奮到伸直脖頸,全身輕顫。
這比無恥之夢的快感還要強烈,昆瀾并未從上一場夢繼承技巧,為何能把她逗到這種地步?
她的嘴唇也在輕顫,昆瀾在她的耳邊輕訴:“雲止,我們結契快一個月了。”
“我知道。”雲止才發現聲音很幹很啞。一切來的太猛烈,她的嗓子有些緊。
“你一直都叫我師尊,可不可以在今夜叫我的名字?”昆瀾羞澀的說。
這有何難?雲止正了正嗓,語氣舒緩的說:“昆……”
這個字仿佛是催命咒,後半個字卡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的心髒在這一瞬間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