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蘭心中升起很強的愧疚感,她想讓主上變得更強,而不是獻祭自己。
主上一直為同族謀求福祉,已經很久沒為自己考慮過了。
主上選擇與誰結契,是難得可貴的自由選擇,她真不該用除魔藥劑這件事來間接表達不滿。
她從懷中取出一瓶健氣補血丸,塞到雲止的手中。
“屬下期待主上能氣色紅潤的出現在結契大典上。”
沒有結契大典了。
雲止對自己說。
她沒有要求槐蘭取消這場盛事,因為同族希望有一場喜事,喜事的焦點是她。
魔後會不會出現,并不重要。她的盛勢回歸才重要。
雲止接過這份獻禮,當着槐蘭的面,倒出兩粒藥,喂進嘴中。
“我有心結未解,族内有專攻心病的醫者嗎?叫她到主殿來見我。”
她要在今天治好一靠近昆瀾就會痛心的驚恐症。
在傳送黑洞裡,她需抱着昆瀾長達數分鐘,屏蔽痛覺也會暈死過去,可能會導緻傳送失敗,這種變故不該發生。
“啟禀主上,我這就為你引薦一名叫做沐善的同族,她這些年名氣不小,應該能幫到主上。”
槐蘭向雲止告别,身影化作藍光,消失不見。
沐善這個名字雲止從未聽說過,應該是她沉寂的這些年,魔界冉冉新星中的一個。
她瞬移來到主殿的王座上,靜候這名醫者的到來。
每當她獨處時,總能想到昆瀾。
除魔藥劑的研發,濟世宗這一邊出了多少力呢?昆瀾是基于何種心境頒布這項除魔任務呢?
她仍不清楚,如今的昆瀾,是不恨魔族,還是不恨她這一個魔族。
之前為昆瀾造的第三個夢,她把設定在百年之前,昆瀾雖然也恨魔族,剿滅了上百名魔兵魔将,但也是被形勢所逼,是她刻意激怒所緻。
當時的昆瀾對魔族的偏見不深,至少還能對她告白。
不知道這一百年經曆了什麼,對魔族如此忌諱,心魔考,心境檢測法令,在宗門大比焚毀魔骨作為收尾儀式……
不過她也懶得追究下去了。
昆瀾和她各自代表的陣營積怨極深,強行結合,有一方不得不做出讓步才行。
她好不容易當回魔主,不可能為了昆瀾放棄大業。
讓昆瀾背叛她堅守多年的陣營,失去地位和名譽,身敗名裂造人唾罵,這樣的代價未免殘忍。
更何況她對昆瀾隻是有一些依戀,達不到情深的地步,如果真的在一起,她會不會被愧疚和虧欠挾持,昆瀾的愛對她來說,會不會太沉重?
她肯定不愛昆瀾。
如果真的很愛昆瀾,她應該舍不得數次解契吧。
失去昆瀾并不是一件令她痛心或無法接受的事。
或者說,失去昆瀾是一件早有心理準備的事,她不停地用夢境和現實模拟着離别,練習着從關系中主動抽離,盡量以最小的代價,讓昆瀾不那麼受傷。
她與昆瀾早些分道揚镳,對彼此都好。
除魔藥劑的事她會一直跟進下去。眼下當務之急是帶昆瀾離開魔界。
她雖然給了昆瀾通行戒,但不能解開戒指上的禁制,讓昆瀾萌生出這段關系可以複合的希望。
她的心疾必須盡快治好,唯有在不承受心髒疼痛的情況下,護送昆瀾離開,才不會留下隐患。
以後兩族開戰,如果人族派昆瀾與她對戰,如果她心疾不愈,恐怕會優勢不存,而且她不能屏蔽痛感,這樣會察覺不到傷勢程度,在久戰中是劣勢。
服用極樂丸這種類似藥物,也不是萬全之策,昆瀾屆時恨極了她,與她交鋒時,少不得要恥笑一番。
隻有直面問題,才能不被昆瀾影響。
雲止沉思之際,突然聽到殿外傳來一道軟糯嬌媚的聲音。
“沐善拜見主上。”
她聞聲望去,像是看到一團聖光。
那團光走近了些,雲止才看到光源裡是一名女子。
沐善穿着一身粉衣,嫩如桃花,皮膚自帶柔光,眼尾有一抹上挑的玫紅眼線,五官柔媚,身姿婀娜,步姿窈窕,每走一步,腳下都能開出一簇簇粉色的紫薇花。
她的氣質,為這座肅穆的正殿添了幾分明媚與朝氣。
沐善所釋放的親近感,讓雲止不忍在高台之上俯視對方,隻好從王座上起身,邀請對方到正殿右側的書房一角坐下。
“看主上的面相,很是健談,不如在聊天之前,讓我為主上倒一杯茶潤潤嗓?主上喜歡喝熱茶還是溫茶?”
沐善提起茶壺為雲止添茶,蔥白的手指彎折的幅度很是悅目。
“溫的。”
沒等多久,雲止接過遞來的茶杯,心中感歎沐善對茶溫的把握,像是讀心一樣,這樣的溫度正正好。
她飲下茶水,杯壁上留有沐善指縫間的淡雅香氣,比破障花還要清新一些。
沐善眯着眼,取走她手中的空杯,和善的說:
“我藏不住秘密,同族與我說悄悄話,我第二天就忘了,任憑催眠和搜魂也問不出來,所以我很受歡迎。”
她為自己添一杯茶,用魔力把茶水凝成冰,将其碎成數塊冰球,接着從自己的儲物戒中取出半罐鮮奶,把冰球放入罐中,往罐中倒入涼茶。
其實桌上的茶水隻在上午是溫熱的,此刻已過晌午,放置已久早已變涼,沐善遞給雲止的茶水是經過魔力升溫的。
制好奶茶以後,她從發髻上取下一根筆直的銀制吸管,用凝水術洗了一遍,插入罐中,喝了一口,露出驚歎的表情。
不能白喝魔主的茶水,她來此的目的是聆聽魔主的煩惱,沐善進入正題:
“在主上這兒,我可以忘得更快,隻要主上樂意,我可以在離開魔宮之前,把所有的共處記憶提取成珠,交予主上,絕不讓這段記憶過夜。”
雲止放下戒備,開始描述自己的心事。
“我的魔後殺了我一百多次,具體的次數,好像是一百八十幾?記不清了。總之我現在一靠近她,心髒會痛,我該怎麼調理才能好呢?”
沐善吸到一口碎掉的冰渣,化在嗓子眼,嗆出了眼淚。
“何須調理,殺了她呀!”沐善從儲物戒中取出一袋武器,哐哐铛铛的,數量不少,擺在桌上占了一半的桌面。
“把這些大乘期武器全部爆破,不怕炸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