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人來到這裡,發現自己走不出主殿後掉頭想要逃跑。”身披白色羽衣,戴着蓮花金飾的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他們中長的有堅持了一個時辰,短的也堅持了一刻鐘。”
緒以灼點點頭,心道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女孩幽幽道:“你走了還不到半炷香的時間。”
半炷香,也就是兩分半。
緒以灼覺得她從女孩的眼裡看到了鄙視。
女孩坐在蓮花玉像之上,飄在殿中的千盞蓮燈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晝,幾乎無法想象這裡是不久前那個黑漆漆陰森森的宮殿,也無法想象一身聖潔打扮的女孩就是其中裝神弄鬼的人。
說她是人不太恰當——緒以灼看着女孩半透明的身體,猜測她是鬼魂一類的東西。
走了許久緒以灼有些累了,索性盤腿在一塵不染的白石地面上坐下,仰頭看着女孩問:“你是什麼人?”
她先前跑得非常果斷,但是還沒跑出幾步眼前就浮現幽光,一盞蓮燈憑空出現在她面前。緊接着,一盞盞蓮花燈飄至空中,緒以灼記得自己明明是往殿門跑的,可是扭頭一看殿門卻在她的身後。
而她正對着的地方是一處祭壇,祭壇中心的蓮花玉像上坐着一個和她此時看上去差不多年紀的女孩。
整座主殿一覽無餘,不要幾分鐘就可以從一頭走到另一頭,但之前她卻像是在一塊地方原地打轉。
緒以灼直覺罪魁禍首就是面前的女孩。
女孩支着下巴,一副百無聊賴的神情:“不先介紹一下你自己嗎?在這個時節會來到這裡的,莫不是企圖在孤阙遺迹找到寶藏的尋寶者?”
她有些驚奇:“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小的姑娘當尋寶者。”
“我不是來尋寶的,”緒以灼說,“就是個普通的路人。”
女孩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說辭:“普通路人可沒法輕易穿越王宮外的流沙——橋梁的機關沒有被人動過,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女孩歪着頭打量緒以灼,很是不解。
“流沙?”緒以灼怔了怔,很快意識到了女孩說的是包圍了王宮的湖泊。
原來幻境之下,它已經變成流沙了嗎?
緒以灼把那艘小木舟掏了出來,很是淡定道:“坐船就過來了。”
看到小木舟的那一刻,女孩神色一凜。她跳下蓮花玉像,幾乎是有些急切地朝緒以灼走來。
緒以灼不明所以地後退一步,在女孩拿走她手裡小木舟的時候沒有一點兒抵抗,十分自然地就遞給她了。
反正一模一樣的船在她包裹裡還有很多。
女孩将那小木舟翻來覆去看了又看,神情逐漸變得不敢置信。緒以灼等了她好久,甚至無聊到開始逗弄在身邊晃晃悠悠飄着的蓮花燈,想不明白一隻平平無奇的小木舟女孩是怎麼看那麼久的。
被緒以灼戳得打着旋兒的蓮燈被一巴掌拍散了。
緒以灼一扭頭,就對上了女孩複雜到難以形容的目光。
“你……用它來渡過流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緒以灼從女孩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
緒以灼點了點頭。
女孩詭異地沉默了一瞬,緊接着,主殿裡爆發出一聲女孩的怒吼:“你是哪家的小鬼,堂堂神器就拿來渡個流沙!”
*
緒以灼一臉麻木地坐在通往祭壇的台階上,看着女孩在她面前來回踱步,嘴裡絮絮叨叨用各種不帶髒字的話罵了她兩刻鐘。
女孩忽地逼近了緒以灼,臉色有些陰沉:“敗家子,你該不會是上古哪個神仙流落在凡間的私生女吧?”
平常人得到一個神器怕是早就把它供起來了,即便是西大陸那些老妖怪也沒法在神器面前淡定自若,可緒以灼掏出溯回舟那架勢,不像是取出一個神器,倒像是取出她菜場剛買的大白菜。
緒以灼道:“你可别壞了我爹娘清白。”
“不應該啊,”女孩神情愈加迷惑了,“你是怎麼想的,渡個流沙用上溯回舟?”
因為這是我包裹裡僅有的船。
緒以灼沉默了,她覺得自己如果把心中所想如實說出來的話女孩又會忍不住罵她敗家玩意兒。
緒以灼伸手戳了戳船身:“它有什麼用嗎?”
“傳說溯回舟可以直達黃泉,渡過忘川,接回死者的魂魄……我隻見過沒有用過,也不知道這個傳說是真是假。”女孩皺皺眉,“你拿着神器,竟然不知道怎麼用?”
緒以灼哪可能知道怎麼用,溯回舟在《黃泉鏡》中是分類到坐騎裡的,連個武器都不算,得歸為時裝,誰想得到它居然還是個神器。
“真是奇了怪了,你是哪家出來的,怎麼這些基礎的東西都不知道?”女孩看緒以灼就像在看一個珍稀物種,“你家長輩把神器給了你,卻不告訴你用法,怎能如此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