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關心這個問題，倒不是張芙音對于廚子的手藝有多麼高的要求。隻是像這種飯菜吃慣了，偶爾也想吃一吃關東煮、炸串、涼粉、藕粉布丁什麼的小吃。

而這些對于清朝的廚子來說，恐怕都是聞所未聞的吃食。若是來了一個老古闆自視甚高，或者腦子不靈活的，日後溝通不暢，大家都會很難受的。

水仙道：“現在府裡大廚房裡是呂太監和陳太監負責竈上的菜品，另外的饽饽點心是王太監負責。”

“這些人都是府上的老人了吧？”張芙音有些累了，靠着圈椅坐下。

“呂太監和陳太監是從宮裡就跟着咱們爺一起的，所以稱得上老人了。”

水仙這話一出，三人的視線就碰到一起了。“所以咱們是夠不上這樣的大廚子了吧？”

木蘭忍不住問道：“福晉是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來咱們這掌廚？”

“大約是年輕一點、機靈一點、活泛一點、生活積極、工作熱情就好了。”

水仙聞言笑道：“這樣的好找，那大廚房一直都是兩位大太監把着，多少油水都進這兩人嘴裡了。底下的人難出頭，現在有個這樣的機會，自然有那上進的想來。”

“好，那這事就交給你倆去辦了。”張芙音一錘定音，又敲定了一件事。

——

不僅是張芙音她們院裡在琢磨着這事，大廚房裡的幾個消息靈通的也早聽見這風聲了。

眼見着這幾日後院裡一撥人進進出出，又推着沙土和木料，大家心裡更是确定了。

“咱們府裡真的要再添一個小廚房了。”小包子蹲在牆角邊和一衆溜出來的兄弟們閑聊。

下午這會，各處院子裡都吃完了飯歇下了，于是廚房裡的這些人都閑了下來。今日的活計便隻有預備着哪處的主子們臨時要吃點什麼。

“看這樣子是闆上釘釘了。你們說，這福晉那兒的小廚房值不值得去？”小祥子從牆邊伸出來的樹枝上撇了一根細枝條，一邊剔牙一邊含糊問道。

“要我說不值得，昨兒我可聽說了，這是因為前段日子福晉落水生病才讓咱們貝勒爺給建了一個小廚房。那這用來幹嘛？還是不福晉身子壞了，日後熬藥熬湯什麼的方便。”

說這話的人是許山，他的同鄉在前院跟着五阿哥身邊的劉爺爺，得到的消息自然比别人精确的多。

他這話一出來，其他人都吃了一驚。“福晉真病的這麼重？可我看福晉身邊的人每日都好着呢。”

“你們懂什麼？福晉的身子多嬌貴，這大冬天泡在水裡，雖說性命沒大礙，但以後……”許山到底是還記得一點規矩，知道不該在背後議論主子。

隻是他這話說了一半，其餘的人卻早就知道他沒點透的意思。這福晉或許是傷了根本，以後别說能不能有個孩子，恐怕參湯什麼的是離不開了。

于是本來還有點心思想去福晉那邊的小廚房的人，徹底是不想了。雖說大廚房這被兩位老太監管着，但是多孝敬一點，未必沒有出頭之日。而若是去了小廚房，整天就是熬熬藥湯，那一輩子可就是完了。

因此當小廚房建造完成，水仙奉命來大廚房挑人的時候，雖說大家都按照吩咐一排排站好，可一眼望過去各個都像是不大樂意似的。

呂太監本來個子就不高，許是上了年紀人也佝偻了起來，站在水仙身邊還不及她的肩膀。他這麼多年都在廚房裡頭，皮膚倒是養得又白淨又油光水滑的，此刻一臉笑眯眯地尖着嗓子說道：“水仙姑娘，這幾個都在我這學了不少日子，基本功不差，略微調教幾日就成。”

即使他表面再恭敬客氣，水仙其實心裡也明白，這兩位老狐狸心裡的不樂意。本來府裡隻有一個廚房，無論是人員管理還是采買，都是他們說了算。如今再弄一個出來，哪怕現在還不成氣候，但也是分了一杯羹。

水仙望着下面站着的人，各個把頭恨不得低到地裡去，心裡也是無奈。這還挑什麼年輕機靈，有人來就算不錯了。

“這些都是呂太監的人，方才我把福晉的意思也都跟您說了，自然是您看哪個合适就行。”

呂太監聽了，果然更得意了。他挺了挺腰杆，清了清嗓子，朝下面發話道：“去福晉那當差，可是個好去處，你們誰想去，現在站出來吧。”

話音剛落，底下就有略微幾個人交頭接耳，可等了一會，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場面有些尴尬，可呂太監心裡卻不着急，慢慢悠悠地等着，就是一句話都不說。

正當他想故作為難地開口時，就見最後一排的小包子上前一步，有點怯聲但又很堅定道：“師父，我想去。”

“是小包子啊！”呂太監朝他站着的那塊眯了眯眼，語氣裡也不自覺帶了點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