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與沈彥啟有兩面之緣。
宮女隻道:“宮中暗衛眼線遍布京城,不會有錯。”
一問不成,陸千景忽地想起她是第一個,又道:“你剛才說我是第一個,那我之前有幾個?”
宮女道:“約莫十來個。”
陸千景一啞,十幾個女子,就算他沈彥啟是個花花公子一年換一個喜歡,也得從認字那會開始,又是一陣無力之感。
皇宮不是個能講道理的地方。
她一語不發,靜靜看着宮女,呼吸陡然有些不穩,目光落到雕花門上,暗淡的星光灰蒙蒙地照着。
這未免太過可笑。
“這怎麼可能呢!”
“沒辦法,公主疑心,你算是幸運的。”
“嗯?”
“一進去就暈,之前有位小姐多看了些,吓得一直吐白沫。”
陸千景:“.......”
“好了,你好好收拾收拾,再過一個時辰要拜見公主。”
陸千景把腰間玉墜拔下,塞進宮女手中:“姐姐,且告訴我公主會問什麼吧。”
宮女推脫幾次把玉墜藏進袖中:“公主隻擔心有人和沈公子過分親近。”
陸千景心下了然,她隻需要跟沈彥啟劃清界限
*
公主晨起,侍女用兌了花汁打濕梳子,一縷一縷把公主的烏發梳得光亮齊整,像緞面那樣反射出光彩。
“那個李二小姐到了嗎?”嘉甯公主問,推開宮女手上的淺粉牡丹,換了一朵鮮紅的,命人配了件相稱的襦裙。
“回公主,那位姑娘早在殿外候着。”
嘉甯長公主仔細審視鏡中之人,粉面桃腮,雙唇微微抿起,俏麗可人,飛入鬓邊的長眉挑起:“你們說本宮好看還是她好看?”
“她哪比得上公主。”
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嘉甯公主擡了擡下巴,心中卻無太多愉悅,宮人一貫隻會這麼說,一點新意都沒有。
不過,她知道自己生得嬌豔,宮中那麼多公主,她的容貌也能拔得頭籌,“啪”的一聲,步搖拍在妝台上。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李姑娘。”
“傳李姑娘進殿。”宮女仰着頭對院中的陸千景道。
陸千景從蒼梧山回到京城,又被拉進冷宮逛了一圈,折騰得一晚沒有睡好,略用水洗了把臉就站在公主殿中。
她腦子混沌僵硬,耳邊有哧哧的輕笑,眼前一會清晰一會模糊,廢了好大的勁才看清幾個宮女在掩嘴發笑。
她這才發現臉頰邊散了一縷碎發。
公主一手搭在侍女胳膊上漫步走來,看清她面容的一瞬似有愣神,公主每一分表情在宮女臉上都會放大十分,幾個女官的臉刷地陰沉。
嘉甯長公主圍着陸千景轉,
“原來你長這樣。”
怪不得表哥會多瞧她一眼。
“說吧,為什麼總要纏着表哥。”
陸千景不敢裝聾作啞:“回公主,草民不敢纏着沈大人,草民入京有四個月,僅見過沈大人兩次,”
公主眉梢微揚,聲音尖尖:“難不成還要多見幾次?”
陸千景惴惴不安改口:“兩次都不是有意的,都是巧合之下碰巧遇見。沈大人英雄蓋世,俠肝義膽,草民誤入險境,沈大人那般心性豈有不救之理,也正因為這樣,草民才得與沈大人相識......多說了幾句話,雖一時有些得意忘情,但并沒有逾矩。還請公主明鑒。”
公主臉色稍和:“很好,沒有撒謊。”
她喜歡的沈彥啟就是這樣,對誰都赤誠,不卑不亢,不似别的勳貴戚裡恨不得把眼睛長到頭頂,卻對她唯唯諾諾,真是沒意思極了。
“草民不敢。”陸千景低着頭,心情稍稍放松。
“你自然不敢,可有人敢,”公主滿意點了點頭,“不是撇得一幹二淨本宮就會放了你們,有些人,繡樣書信都送出去不少,還敢騙本宮說什麼都沒有,真是可笑。”
陸千景一眼瞥見長公主淩厲的目光,想起纏着沈彥啟的女子,公主比剛才還要生氣。
此公主的怒火顯然要轉移到别人身上,她隻要配合公主對不在場的人撒氣,就能确保自己安然無虞,于是,她驚訝得擡起頭。
無需任何言語,嘉甯長公主捕捉到這抹驚詫,臉上露出詭異的笑:“怎麼,不相信?皇宮養出的暗衛遍布京城,皇兄特地調撥了幾十人給我。”
陸千景聽完腦後絲絲發涼,她隻知道暗衛監視朝廷官員,卻不知長公主手上也有十來人......大約都被她用來尾随沈彥啟了。
怪可怕的。
她默默同情沈彥啟幾秒,而臉上卻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聽說要養出一個暗衛會花費數千金,”
嘉甯長公主嘴角忽地垮下,她是不知不覺誇張了些,她手上根本沒有暗衛,關于沈彥啟的消息全是從皇帝那得來的:
杜懷月追着沈彥啟上山,兩人遇上山賊,沈彥啟一路抱着杜懷月回府、延請禦醫......可把她皇兄氣得不輕,同她大倒了一番苦水。
嘉甯公主眯着眼。
她可以胡說,但旁人不能疑心。
然而眼前發絲淩亂的姑娘似乎根本不信,她感到莫大羞辱。
“姑娘不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