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他跑到窗戶邊,看看是不是恐懼魔鬼又派他那幫破鴿子來散布恐懼了,而天空陰沉地回望他,陸地一覽無餘,一隻鳥都沒有。
在很久以後,法爾法代才意識到,有時候,論文本身就是一種能引發嚴重ptsd的東西。
“啊,”維拉杜安猶豫道。“這是,給您當夜宵蘸料?”
一個罐子裡是扭來扭去的蠍子蜈蚣,另一個罐子裡是無花果果醬,這讓法爾法代不禁陷入沉思。
安瑟瑞努斯搞的什麼鬼?他是怎麼無師自通出來薯條番茄醬吃法的?
“辛苦了。”法爾法代敲了一下桌子:“放那兒吧,我看完這一節。”
大概是很難看到他這麼半死不活的樣子,維拉杜安關切道:“有什麼困難嗎?或許我可以幫忙?”
謝謝你,正直的騎士。他在心裡無精打采地吐槽,我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不知道怎麼寫這篇破報告!
如果要用簡單的詞彙來概括這個世界的——總之姑且算是魔法體系吧——那就是無聊。無聊得像一堂安排在早上七點、人們睡意還沒完全消化掉的化學課。
儀式、符号、載體和靈魂。
法爾法代草草地圈起這四個詞組,尤其是在“靈魂”上打了個重點符号。儀式(算式)由符号組成,将儀式附魔至載體上,最後由靈魂供給能量,一個法術就可以輸出完畢。
不需要太多變量,即使是簡單的素材也可以疊加出複雜的結果。圭多首先發現了那些印刻在燒瓶上的記号,在好一通折騰後,他摸索出了以下的用法:
刻下一個符号(印記)即輸入一個指令,根據載體的性質,可刻印的内容、數量也有所不同。打個比方吧,紙張很難和“火”或者“水”相關的印記兼容,而一個八厘米高的燒杯可刻錄的也不過是三個基礎印記。
這類符号表當然不會随随便便出現在什麼地方,它們被夾在緻人瘋癫的魔鬼語裡,法爾法代搜羅了很久,也就找到了不過二十個符号。
趕工趕到快把羽毛筆撅斷的法爾法代在吃完夜宵後,才逐漸清醒地意識到:等下,我一開始不是讓他做肥料嗎?這東西用不上魔法吧?!
***
“非常感謝。”圭多接過那隻沉甸甸的桶,他聞了聞,熟悉的腐爛味兒!他樂呵呵地和鵝怪道謝,“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沒那麼誇張,先生,這就是些沒用的殘渣。”鵝怪說:“……以前還可以喂一下牲口,但現在城裡什麼都沒有,我還愁這些東西怎麼處理呢!”
“以前我在東邊,經常見那些侍女把這些東西混起來,埋在地裡,我想,這應該就是主人說的‘肥料’……”
“地上的規則可未必适用于這裡。”鵝怪嘎嘎笑起來,他很好心地提醒:“我知道什麼是養料,我烹饪的食物也是供給亡魂的養料,而植物嘛,這些腐敗的産物也許算養料,也許不算。”
“正是如此。”圭多捋了捋胡子。
他在心裡直犯嘀咕,他大概隐約知道……以他的智慧,他不可能想不到,以植物園裡的玩意兒為例吧!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需要水,需要月光的照耀,需有一些特殊的修剪方式,因為生長周期還算快,沒人要求它們能茁壯成長到哪去,而隻由鵝怪單獨照料的部分嘛……
他們心照不宣,大多數人都以為獵來的野味通通被做成了菜,其實不然,簡而言之——
鮮血和肉質,才是此界一切植物和動物最好的補品,腐爛的廚房殘餘,殖土恐怕沒有那麼好的效果。
“——所以,”他對着法爾法代說:“如果您願意的話,最好找到能促進生長的印記,這是兩手準備,并非是我為了一己之私來蒙騙您。”
“真是個老滑頭。”最終,法爾法代留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怪不得他這個怎麼看都會得罪人的性格能浪到八十歲才死——還是正常老死的。
“好啊,就按你說的,繼續吧……話說這個論文我可以不寫嗎?”
“不可以,法爾法諾厄斯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