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好的面團被放在鐵鍁上,送入幽蔽的烤爐深處,負責烤面包的撒依瑪往旁邊的竈裡新塞了點麥稭,她用手指沾了點灰燼苔藓放到嘴裡嘗了嘗,然後拿起一把火蘭花丢進去。
在烤制過程中,她重新系了一下松垮的頭巾,開始準備起下一爐的面包,她想起從前和母親學做面包的日子,母親會在面包上割花,于是出爐的面包就會有相當漂亮的紋路,父親負責把面包帶到鎮子上的公爐進行烤制。
刺猬麥烤出來的面包不需要加任何東西就已然足夠松軟可口,而同在廚房忙碌的愛瑟爾卻問她能不能往裡頭加一些碎漿果,或者是做内餡。
“沒這個必要吧?”撒依瑪停下揉面的動作,她有點無奈,說真的,她不太搞得懂這位說話細聲細氣的姑娘。
“但你也沒必要往面包上割花呀。”愛瑟爾說,她探身去看火,非常好,說到底,精面做成的面包和摻着麥麸的面包給人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很多人認為這樣就很好,不必去再提高些什麼了。
愛瑟爾卻有一套自己的想法,面包可以切成片,配稀奇古怪的菜肴,也能在本身上做一些創新,加入地瘤怎麼樣?或者把土豆攪碎,填充進去當内餡,加入呼喊丁香的汁液,烤出來就是漂亮的紅色,加入肉桂呢?
“我……”
“你烤面包的技術真的很好。”愛瑟爾認真地說:“……你或許應該去當個面包師呢。”
“也許我以前确實夢想過當面包師。”她用刀把面團分開,在忙碌的廚房,是沒人注意到誰和誰在說話的。小夥子保羅和她打了個招呼,另一盤烤好的面包端走——雖然說一天隻有一餐的供給,但去地裡忙碌的老少都總不可能真的就一天等那一頓,在沒物資沒那麼緊張的時候,孩子們可以得到額外的熱湯,田裡勞作的人可以得到午間的一塊大面包。
“那你現在也可以。”愛瑟爾說:“以後建立村落,你可以在村子裡當面包師啊!做點創新,會有更多人購買的。”
“這還太早了。”她愣了一下,笑了笑,剛想說些什麼,餘光就瞟見了一抹綠色。
法爾法代才下來,就被鵝怪拽住了衣角:“殿下啊,殿下啊!”
他頓感不妙:“有什麼事?”
“這個、這個嘛……”
鵝怪扭扭捏捏,半天才支吾出一句:“……您如果有空……”
我沒空。想起手頭那些破事,法爾法代就一陣頭疼。
鵝怪也沒提什麼太過分的要求,他希望領主有空去尋找一種名為“博拉梅茨”的生物。
“那是一種植物,形狀如一頭金色的羊,從四五個根上長出來,遠遠望去,宛如羊群行動。”
“博拉梅茨存在的地方,其他植物都不能生長,有時候,野外的狼群會将它當做真的羊……因為隻要割斷它們的頭顱,鮮血就會噴湧而出。”
“……”法爾法代若有所思:“你需要博拉梅茨做什麼?”
“我需要的是它的血液——哦最近雨下太多了植物長勢不太好但是我也不好把全部吃的都拿去喂樹,現在人口增加了太多還是省省……”
“等下,”他危險地眯起眼睛:“博拉梅茨的血液可以促進植物生長?之前你怎麼沒告訴過我?”
“……回殿下,我我我我之前沒想起來這茬,我一直在考慮做飯的問題?”
一心一意隻想把鵝怪菜譜發揚光大的安瑟瑞努斯剛開始是真的沒想起來,隻是圭多來問過之後,他才隐約——大概——記起來确實有這麼一樣東西能作為植物生長劑。
這個也不能怪他,這東西通常都是作為儀式材料的,沒有人用來澆地啊!從前的領主都是直接把人壓到地裡放血的拉倒,誰曉得法爾法諾厄斯不按常理出牌。
當然啦,每天被食客換着花樣誇的的鵝怪自然也不會再去為難人類,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費勁地從記憶裡挖出這樣事物。法爾法代還以為他那顆鵝腦子裡隻剩下食譜了。
“好吧。”法爾法代歎了口氣。
他絕對不承認是他幹活幹得太煩了——因為說出去也沒有人信,連赫爾澤都以為他的人生愛好就是幹活了。
“忙完這一陣我去給你找。”
不是他有多愛工作,他隻是……
……隻是什麼來着?
剛開爐的、松軟的面包香氣很好地舒緩了他不知從哪騰起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