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周,這裡暫且不提法爾法代的論文報告被打回來了幾次,起碼他之前向赫爾澤賣的那道關子到是如約兌現了。
不出所料的是——不是所有人都安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聰明,有腦子的諸如阿達姆,他是絕對不會在特殊憑證這種一看就被領主重視的玩意兒上耍滑頭的。他隻是喜歡添小堵,而不是惹大亂——什麼?你說他就是因為在地上惹大亂才死這兒來的?嗨這不重要,這是一種态度問題。
所有妄圖以這件事牟利的短視、投機之人幾乎在把别人的憑證哄騙到手的當天傍晚就被炸飛了,字面意思。法爾法代愉快地抱着雙臂,扭頭對維拉杜安說:“看吧,多有意思啊!”
忽略他是面無表情地講這件事的話,維拉杜安說不定真的會笑着附和一下。
不枉他天天琢磨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挨個管實在沒精力,讓别人管——啧,誰都很忙,木頭劵上刻有新的煉金符号,形狀如三條閃電,代表着不能弄虛作假、違背剛開始所定的誓言。如果确實需要與他人進行置換,必須找到三位家宰一起公正;此外,這并不是“我要砍最好的樹木,來蓋最好的房子”……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屆時所有人都會參與進來,所有資源全部歸領主(歸公),再二次分配蓋房子所需要的木材,偷奸耍滑,認為偷奸耍滑,以次充好來換憑證的照樣會被炸。
當然,沒攢夠的人可以把木頭券保留或者退回來再換點别的東西……也可以繼續攢。
有點繁瑣,法爾法代默念道:都是暫時的。
他數了數目前堆積在手頭的幾件事:首先是農作物,累計增加的麥必須優先供給給城堡裡的人,考慮到以後人手會越來越多,這一輪播種後,如果有優質的養料,那對于提高産量将會是莫大的幫助——現在當然是來不及了,不過可以期待一下灰霧季結束前的那輪耕作,糧食永遠是難題——接着他需要匠人,需要幫忙分擔的文職,需要更多人口,而這些都建立在他能保證糧食供給上。
地上的饑馑和這裡的可不同……這種地方,餓瘋了可是真的會人吃人的,沒準是失去□□這具盔甲後,靈魂格外脆弱。
剩下的比如還未修繕的部分、長久的憑證,還有城堡的秩序啦、發展啦,煉金術和儀式魔法的開發項目……每一樣都被他記在心裡,有條不紊地執行。
伐木不急于一時,相信對于這些目前還挨擠地睡在一起的男人女人而言,一起蓋屋子本身就很新奇,這些人睡在有屋頂的通鋪裡,在常年微寒的死亡世界各自講着夢話,靈之軀是要比□□幹淨不止一點,那些汗液氣味、呼氣和那股暖洋洋的臭味都消失了,就好像屬于人的那一部分也徹底冷了下去,人們管這叫“死人味兒”,“你好啊,你今天身上真是一股子死人味兒!”“彼此彼此。”如此互相開着玩笑。
不用排洩,省了一道麻煩,但還是會生病,流血,要是一不小心生瘡,百倍的惡臭會淤積在一起。很難說具體到每個人都是些什麼想法,但——
“以前我們也需要做徭役。”老人巴沙揮舞鐮刀,割下那些長長的絨絨燈芯草,這種草被用來鋪在通鋪上,柔軟又暖和,但是呢,沒多久就會被翻來覆去地壓扁,這時候就得換新的。“不過都是為國王、主教還有貴族,我們要去推巨大的石頭,給國王蓋宮殿,有沒有能勉強飽腹的工錢,全看他們發不發善心。”
“那可不是。”
“給自己攢木頭蓋房子,倒是沒見過這種……不過說到底,這位領主到底是什麼心思,我到現在也沒鬧清楚過。”
“可能維拉杜安大人知道吧?”
“沒準,你說這裡要是什麼世外仙境,那也還行了,偏偏這裡是地獄……地獄都這樣了,天堂那得多好啊。”
“喲,您還想進天堂呢?您怎麼不想當神使去呢哈哈。”
嘴欠的阿達姆還沒撂下那句“真是山羊放屁不嫌味兒大”就被不少人瞪了,他還不想又被人聯合告狀,悻悻閉嘴。
“我勸您還是别那麼高興,這又沒說是給您的——聽清楚了嗎?沒說是給您的!這房子啊,我看還是屬于領主,我們隻是有權住在裡頭,但是人家魔鬼沒那個義務免費給我們蓋,得我們自己出力、出木材,到時候他說趕走誰,就趕走誰……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啊,哼。”
“笑話,以往去給貴族老爺做工,那房子給你住了嗎?”
“唉,算了算了,這事之前也讨論過了,再講就沒意思了,還不如想想之後。”
“還早吧?要收集到能蓋一座屋子的木頭,這怕是得砍上半年,您實在受不了海頓這小子,您可以先去磨坊湊合兩天啊。”
“臭小子!”巴沙抓了一把草,笑着揚到了對方身上:“盡瞎說!”
由于隻有很少一部分人是和親人一起死,又一起到達的冥土,大部分人之間互相不認識,漸漸的,一種奇怪的認親風俗也開始流傳開來……人是不甘寂寞的物種,年輕的女兒開始管年長的婦女叫媽媽,年老的男人開始誇青澀的兒子好樣的,雖然剛開始,都不過是喊着玩兒的,可漸漸的,真情就逐漸浮現出來了,雖然現在還很少……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