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是妹妹回家告訴他,她實習的導師是個超級厲害的女生。李執想,這不過是琢子那沒畢業學生的懵懂濾鏡。後來在李琢一言一語的追述中,李執知道這大概真是一個幹練又職業的女性。
再後來,吳優幫李琢聯系其他部門面試,做職業規劃的時候,李執甚至還轉了李琢一筆錢,讓妹妹買禮物感謝。李琢笃定地笑,優姐幫你忙,是因為她有這個能力,她做事都是尊從内心的。
在别人眼裡,吳優好像一直是活得随心所欲又輕松自在的人。
李執覺得,這樣無憂無慮的人,跟他确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軌道交錯時的間斷擦碰,閃爍的零星火花轉瞬即逝,是抓不住的……
觥籌交錯,人聲冗雜,卻又遙遠如另一個世界。吳優回到宴會廳落座的時候,心跳還是加速的。許言見了問:“去哪了,怎麼一臉汗?”
她押了一口酒,思緒還留在那被陽光湮沒的樓梯間。李執拉着她的手腕下樓,午後的光線穿過大片通高玻璃,灼熱刺眼。以至于在準備推開門進入室内時,兩人都有點眩暈。
李執的掌心突然用力了一下,沒預料的停頓,是曲終緩緩旋律裡突然的錯拍。就着這短暫的駐足,他似乎漫不經心地問她:“吳優,你怎麼知道我體力好?”
她的渾話他都聽到了,所以惡作劇地再逗她一下。畢竟今天之後,他再也沒有立場或機會來逗她。
吳優全力調動表情、強壓住錯愕,抽出手推開門。心中卻如鼓擂動,可是李執也沒跟過來,不知去哪了,很久沒回來。
李執站在門廊通風處抽煙。他沒有煙瘾,隻是剛剛說了、做了那些,總歸是有點騷得慌,不想回席坐在她身旁。
剛剛席間敬酒那個男的又出現了,吳優和陳宴的朋友。他也來抽煙,李執輕輕點了下頭,并不想多言。
他淡淡笑了:“其實吳優跟這新郎官掰了,我們都挺高興的。”
李執扭頭看他,但沒問什麼。
那男的見李執不開口,也不覺得尴尬,自顧自地說:“老高也就占個醫生、學曆好、工作好的條件。吳優她媽媽是大學教授,如果不是老高在這杵着,适齡的大好青年早安排上了。”
李執眯了下眼睛,抽完最後一口煙,摁滅。連話都沒接,沒有情緒地說:“先過去了。”
吳優有很多适齡大好青年,這關他屁事……
朋友覺得怪怪的,吳優也是個神人,擱哪找的男朋友,這麼玄乎。他低頭給陳宴發信息:“口風太緊,看不出是真的假的。”
當事人都不一定能屢明白自己的心意,其他人怎麼能看出真假。
離場後,再次坐進同一輛車子的時候,兩人似乎都有輕微的尴尬。兔姐以前教過吳優,當你覺得尴尬時,就多說點廢話。
此刻的廢話無非就是些客套的感謝。
李執看透她了,還是互怼的她更真實。忍不住拆她台:“高醫生這把看走眼,下次可要瞅準了,那麼多适齡大好青年,最好搞個海選。”
吳優知道他說話就是這調子,倒是緩解了剛剛沉默時,那莫名其妙的旖旎。
她想去找蕭薇見一面。又不知道怎麼處理李執。他今天的重要使命已經完成了,她不知道李執願不願意繼續作陪。吳優和蕭薇見面,必定是要姐姐妹妹親熱地吃頓晚飯,再回上海就很晚了。
“我想跟姐妹小聚一下……你要是忙可以先回去,我也可以坐晚上的高鐵回,挺多班的。”
“過河拆橋?”李執覺得這人真有意思,緩過勁來又是一副理性疏離的樣子。她就這麼愛跟他劃分界限。
“我怕太晚,我想跟姐妹吃頓晚飯。”
“就差我一個?我賣力表演這麼久,配不上你一頓晚飯?”
得,好心辦壞事,你願意陪就陪,吳優不說話了。
車子在環湖大道上穿行,車窗降到底,拂面的風帶着花香,入目是綿延的江南山水。即使自小看到大,卻怎麼也看不膩。
車速漸漸慢下來,李執也淡淡看了幾眼,這湖北岸的風光是和南岸不一樣。北岸是靈山秀美,南岸是濕地灘塗,就像人也有很多側面截然不同。
約的晚飯,此時倒是有些空暇。當導航提示右轉時,李執并沒有遵循行駛,而是繼續往前走到下個路口調頭。
“走錯了?”
“不是喜歡看風景?”
他們又把這條環湖路走了一遍,飛鳥掠過波光粼粼的水面,沒入盛夏的郁郁沖沖。慢速行駛的車子裡,兩個人都沒有再講話。
哪有什麼路是對的錯的,人生苦短,你喜歡哪條路就走哪條好了……
當吳優和李執在環湖路上吹風看夕陽時,陳宴正在蕭薇家的客廳賴着不走。他看着蕭薇在那化妝、整理行李箱,耐心十足地在旁邊陪聊。他清楚以吳優和蕭薇的關系,待會兒她倆肯定是要見面的。
蕭薇擡眼看了下陳宴,不想戳破:“怎麼着?你打算住我家了?”
“薇薇,你就讓我搭個便車,見一見悠悠吧。”
自從上次,吳優請陳宴幫忙找個帥哥假裝情侶,被陳宴拒絕後,吳優就沒再聯系過陳宴。關鍵時刻掉鍊子,吳優最近是不會搭理他的。
“有啥好見的,你倆從玩泥巴開始見,少這一面不影響。”蕭薇看出來了,陳宴不正常。她就是故意激他。
陳宴緩了一會兒,他知道有些話說出口就回不了頭了。吳優分手的這兩個月,他一直在糾結反側。
直到今天收到朋友的消息,說吳優帶了一個帥哥,親密擁抱看起來不像演的。
他不想再後悔一次了……